Egalmoth之歌(83)

正如所有羽毛长齐的小鸟那样,Anneri一过完成年礼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大干一番。Egalmoth给了她一笔钱,准许她跟着商队去希斯隆和多尔露明逛逛,随便干点什么都行。于是乎,大小姐Anneri骑上Súlmir毫不犹豫地就从父母的生活中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里Heavenly Arch家的领主和夫人就变成了被抛弃的空巢老鸟,干什么都憋着一股酸溜溜的劲儿。

很快他们把本应属于Anneri的那一份爱统统转移到Meldir身上来了,Ríndes全心全意地陪着他,从早上到晚上。Egalmoth一天八百遍问儿子想不想吃什么?想不想要什么好玩的?要不要Atar和Nana陪你玩?就算是Meldir跑出去玩,这两口子也要跟着。这沉重的爱搞得小男孩不知所措,然后他爆发了,Meldir在家里使劲地哭闹了一番,这顿大哭大喊的主旨意思就一个:“你们都是偏心眼儿,为什么从来不缠着姐姐非要缠着我……”

在一旁围观的飞燕领主可来劲了,蹦着高地推波助澜,“就是就是,哪有你们这样给孩子添乱的,走,今晚到我们那去。”

“Atar~~~~”Meldir一把鼻涕 一把眼泪地扑向Duilin,这可惹恼了他亲爹。Egalmoth以同样的姿势扑过去拦腰把他抱在怀里蹦回到老婆身边。“我的心肝宝贝,是Atar不好,我们再也不烦你了好不好?”

Meldir像条上钩的鱼儿那样在父亲怀里扑腾,“我不信!我不信!你整天就像茶壶嘴一样从旁边伸出来!”

“茶壶嘴一样从旁边伸出来?”这是什么话?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狂笑不止,看着父子俩在那折腾。

“别闹了!”Egalmoth忍无可忍在儿子屁股上使劲拍了一巴掌,总算制服了他。“小乖乖,我驮着你出去玩行了吧?”他继续忝着脸去讨好儿子。

“真的?”Meldir满是警惕地瞪着老爹。

“嘿,宝贝,你别信他……”Duilin话还没说完就飞快往边上一闪,十分惊险地躲过了Egalmoth飞来的一脚。“滚!你信不信我把你踢成罗圈腿!”Egalmoth龇牙咧嘴咆哮道。

“Duilin你别闹了,小心你儿子也叫你驮着。”老婆一发话飞燕领主立马闭上嘴,幸好他家两个老实孩子还在乖乖看着热闹,没有听明白母亲在说什么。

“咳,我们先回去吧,等他们打完再过来。”Duilin一拉老婆的袖子,一家子呼啦啦飞快地溜走了。

Egalmoth胳膊下面夹着小儿子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靠山跑了,你该听话了吧。”

“不行!你要驮着我。”

“上来!”

Meldir闻声而动,三下两下就在Atar肩膀上坐得稳稳的。“Atar,走!”他的两条小胖腿一夹,高兴得手舞足蹈。

“亲爱的,走吧。”Egalmoth将手伸给妻子,Ríndes牵着他的手高高兴兴就出发了。

Egalmoth带着妻儿爬上房前的椴树——那是在Anneri出生那年种下的,如今已经亭亭如盖,金黄色的鲜花如同女儿旺盛的生命力那样怒放着,浓烈的花香将她的亲人包裹。他们顺着树枝向上攀爬,没费多大劲就抵达屋顶,这是Egalmoth和Duilin常规的散步路线的起点,这条绕城一周的屋顶线路通常只有他俩在走,就连小孩子都懒得爬那么高。因此,今天一家三口漫步于内佛瑞斯特之巅就尤为难得了。

在他们脚下是错落有致的房屋,星星点点的灯光在丁香树丛中隐约可见。昏黑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声音:年轻情侣在花丛中的嬉笑和低语;有谁正在弹奏一支悠扬的旋律;一户人家的庭院里,一位淡黄色头发的小伙子正在叮叮当当敲打着烧红的铁块;小孩子们在银灯照亮的空地上跑来跑去,唱着自编的童谣。

Meldir骑在Atar肩上也像个得胜归来的骑士那样兴高采烈大声唱着歌,只是他的调子早就跑到外环海去了。

“不得不说你们诺多的血脉真的很可怕,我生了两个小孩,唱起歌来全都和你一样跑调。”Ríndes笑话他们。

“除此之外我们的小Mel可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雕像。”

“我像Nana,姐姐像Atar!”Meldir做出了结论。

“说得对!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呢?”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要做医者,和Nana一样了不起的医者!”

“那你要跟着Nana努力学习呀!”

“好!”

他们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梵雅玛城东北角。风低低吹过没有行人的街道,闯进空无一人的院落横冲直撞,只见被风刮开的窗户又被拉了回来,窗框发出低沉的吱吱声。黑咕隆咚的夜色中,悬在没有主人的店铺上头的招牌被风吹得咣咣作响,这一切都昭示着这片区域的不同寻常。

“越来越多的族人们走了,这里也变得寂寞了。”面对此情此景Ríndes免不了有些伤感。

“用不着难过,我们迟早也要走的,在那里我们会有更好的生活。”

“这点我毫不怀疑,可是……”Ríndes轻轻摇头说,“孩子们都出生在这里,我真有点舍不得。”

Egalmoth紧紧把妻子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悄悄说:“这还不容易,等搬完家我们就安排上,我的计划是再生六个,打败费诺里安。”

“嘿!瞎说什么呢?你把我当什么了?”这句话一出口,他俩都觉得挺滑稽。他们俩笑啊,笑啊,笑个不停。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爱,我的一切。”Egalmoth说,“过来!”他再次用胳膊搂住她,吻了一下。尽管他被胖儿子压得脖子酸痛,但是妻子的嘴唇和他的嘴唇一接触,就像鸟儿的歌声和鲜花一样,使他浑身舒畅。

远处的海面一片昏黑,沉闷的声音轰然响起,原来是云层深处的雷声正来回移动,声音响彻昏暗的夜空。就在他们刚回到Heavenly Arch家领地时,一道凶猛的白光划过了天空,宛如一把锋利的巨剑猛烈劈下,一个接一个的霹雳震碎了天空,大雨铺天盖地哗哗而下。

“去酒馆避避雨吧!”Egalmoth拉着老婆的手利落地跳下屋顶,一路狂奔,总算在被彻底浇透前跑进了自家开的酒馆。面对从天而降又水淋淋的老板和老板娘,酒馆内所有精灵都吃了一惊,片刻间静得出奇。

“继续招呼客人呀,我们就是来避雨的。”Egalmoth和大伙草草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老婆孩子上楼了。开酒馆的建筑是他们家旧宅改建的,因此二楼尽头那间大卧室还保留着,有的时候Egalmoth酒喝得太过头就睡在这里,当然,和老婆吵完架他也会拂袖而去,然后灰溜溜地躲在这生闷气。不过今天这是一个温馨的房间,他们用热水和牛奶驱走湿冷,此时小Meldir已经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把头枕在母亲膝上,像小狗那样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让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背,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Egalmoth在他们身边坐下,他坐着、想着,看着他们的脸、火光及影子。他回想到许多年前,在这个房间里,Ríndes也是于平和沉静中轻拍着Anneri幼小的身体哄她入睡。窗外蓝幽幽的震颤并未打扰小男孩朦胧的梦境。Meldir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发出呓语,做父亲的侧耳倾听,只听他喃喃念道:“我是Gondobar,磐石之城,或者Gondothlimbar,石居者之城;     我也被称为Gondolin,石之歌,或者Gwarestrin,守望之塔;    因着我在Melko的眼线下躲藏,我拥有隐秘之地,Gar Thurion的称号;     但是人们最喜欢的还是Loth的称呼,因着我如花一般美丽;     亦或是Lothengriol,盛开在平原上的鲜花。”

“今天刚学的课文。”Ríndes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

Egalmoth捂着嘴偷偷在笑,小Mel还真是个用功的好孩子。

门上传来谨慎的敲门声,Egalmoth轻手轻脚前去开门,小酒保Gillion站在门口对他鞠躬,“My Lord,商队驿报。”他恭恭敬敬把装信件的铜管交给Egalmoth,再度鞠躬,准备离去。“站住!”Egalmoth说,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Gillion。小伙计低着头,有些无措。“没事了。”说完Egalmoth就把门关上了。

“什么事?”Ríndes问。

“哦,没什么,驿报而已。”说着他打开铜管,认认真真读起来,“哎……”读完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把信和铜管都扔到一旁。

“怎么了?”Ríndes捡起信看了一遍,大意是商社最近和多瑞亚斯商团有些纠纷,不太好解决,然后主事不忘把Anneri夸奖了一番。“派人去和他们协商一下,不是一直关系都不错吗?”Ríndes提出建议。

Egalmoth挠了挠后脑勺,十分苦恼的说道:“你看不出来啊,都是Anneri惹的事。”

“啊?怎么会呢?”她又看了一遍信件,上面一个字都没提到。

“原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那些经验丰富的主事都把事情搞砸了,哦,就Anneri一个有勇有谋?”

“哎,这丫头……”做母亲的也没有什么办法。

“没关系,哪有刚做生意不惹事的,我先出去一下。”他站起来亲了亲妻子和儿子就离开了。

门外Gillion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站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曾几何时他以为成为Egalmoth的臣属就能过上跃马扬刀,纵横贝尔兰的生活,想起那些关于Heavenly Arch商团的传奇,他还是会一阵阵地热血翻涌、心潮澎湃。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只是Egalmoth家酒馆的一个小酒保,每天做些迎来送往伺候客人的工作,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命运暗淡无光。随着越来越多的内佛瑞斯特臣民搬迁到隐匿的城市,听说一旦进入就再也不能离开,Gillion的内心越来越躁动不安,他不甘心被永远禁锢在酒馆里面伺候别人,所以他琢磨着能不能向Egalmoth借点钱,然后跟着商队出去闯闯。

“干什么?”

Gillion被冷漠的声音惊醒了,他抬起头,Egalmoth正环抱着双手望着他。

“没……没事……抱歉……My lord!”他鞠了一躬就想跑掉。

“等会!”Egalmoth冲他一摆头,“跟我走。”说着他拉开走廊上的窗户,跳了出去。Gillion一直不明白领主大人为什么就喜欢爬屋顶,事到如今也只好跟着。此时雨已经彻底停了,爬到湿漉漉的屋顶上,突如其来的强烈凉意,令人陶醉,Gillion呼吸着一尘不染的空气,心里像水晶一样透亮。

“My lord,您这是要?”他鼓起勇气发出询问。

“你在这里有十年了吧?胆子变小了?”

“额,我没有。”听到他的奚落Gillion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应。“很抱歉,My lord。”

“为什么要道歉?”

“这个……”

Egalmoth板着脸说:“我最恨手下婆婆妈妈,扭扭捏捏,想跟着商队出去就直说。”

“啊?您知道啊?”被揭穿心事的小酒保面红耳赤,他鼓起勇气大声说出自己的心愿:“阁下您可不可以借我一些资金?”

“不行!”Egalmoth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被轻易击毁,Gillion又屈辱又愤怒,“为什么?”他吼道。“为什么?谁都可以向你寻求帮助,为什么我不可以?Lord Duilin说我很令你失望,我有在反省,我努力在酒馆工作,因为我知道各地酒馆是您经商的重要支点,我尽我所能去听商社伙伴讲你的事情,学习你如何处理生意。我每天都在练习武技为的就是不再拖累别人,虽然我还不是很厉害,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愿给我一点机会?”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憋了很久的话,浑身都在发抖。

“说完了?”Egalmoth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说得对,我不会给你机会,因为能给你机会的是Anneri。去找她吧,对她说:我的话,不准她以Egalmoth的女儿身份行事,其他的就由你们了。”

“您……您是说让我去侍奉Anneri小姐?”大喜大悲转换得太快,Gillion还有些转不过来。

“你不要以为有了靠山,我给她的钱要是亏完了她能回家,而你就得滚蛋,懂了?”

Gillion低头思索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你没什么非要Anneri小姐去做这种事呢?您对商路的掌控无可撼动,为什么非要小姐在外奔波?”

“因为我的生活建立在脆弱的沙丘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我需要Anneri随时能顶上。”

这番话说得Gillion倍感疑惑,“您会不会太悲观了,不是说在那座新城所有人都会得到救赎。”

Egalmoth摇摇头说:“没有一个面对过北方预言的诺多不会心怀隐忧,所以努力吧,我也需要你随时能顶上!”

“我?我吗?我真的可以吗?”这简直像Gillion幻想过过千百次的梦境,但是,发生这一切真的叫人惊异,令人难以置信。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可以,某些地方你还挺像我的。”雨雾散尽,壮阔的星空下,Egalmoth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尽快出发,要不然你赶不上Anneri了。”

发表评论

Fill in your details below or click an icon to log in:

WordPress.com 徽标

您正在使用您的 WordPress.com 账号评论。 注销 /  更改 )

Twitter picture

您正在使用您的 Twitter 账号评论。 注销 /  更改 )

Facebook photo

您正在使用您的 Facebook 账号评论。 注销 /  更改 )

Connecting to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