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galmoth一回到梵雅玛连家都来不及回就直奔王宫,直截了当把Celebrimbor想要来访的消息和Turgon说了,没想到内佛瑞斯特的君主一口就答应下来。结果就是Egalmoth这一路上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游说之词全派不上用场,憋得他抓耳挠腮又无计可施,大生怀才不遇之感。
“你别那样子看着我,怎么着,还想着我会断然拒绝,然后你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我自惭形秽,低头认错,痛改前非,最后依了你的主意?”Turgon毫不客气地戳穿了Egalmoth的心思。
“呃……”Egalmoth被说得无言以对,索性什么都不装了,“你知道啊?”
“虽然我不大管你在干什么,但你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Turgon伸出食指在Egalmoth眼前晃了晃。
切~Egalmoth撇撇嘴,仿佛吃了一肚子的发酵酸奶似的。
Turgon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不满,自顾自地说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又是我啊?”Egalmoth指着自己鼻子,“他不是你的侄子吗?”
“但这件事不是你为了拍Meadhros马屁才答应的吗?”
又被揭穿了……Egalmoth气得直挠头,Turgon在一旁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那么忙,家里还有三个小捣蛋,我怎么忍心再麻烦你呢。你和Enerdhil负责安排课程,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Egalmoth终于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繁华的内佛瑞斯特从宁谧香软的春夜之梦中幽幽醒转。晨光熹微中,已经有一些美丽的蛱蝶扑扇着斑斓的羽翼在花丛中往来穿飞,无数晶莹的雨珠凝结在花间,仿佛十万颗闪亮的珍珠一同点缀着明珠般的梵雅玛。此刻,无论是梵雅玛的男性还是女性,通常会兴奋地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熟悉的早晨揽入怀中,尽情地拥抱这温馨而醉人的美好时光。Egalmoth和弟弟Enerdhil恭立在珠宝工坊门口迎接Celebrimbor的到来,在他们身后是Ríndes以及牵着小Meldir的Anneri,Heavenly Arch家的全体工匠排成两列欢迎的队伍,一直站到洒满阳光的庭院里。
嘚嘚马蹄踏破春夜残留的氤氲,惊起了一树飞鸟。这声音清脆、坚硬、冰冷,不容置疑,他们来自王室卫队的骑兵,内佛瑞斯特最尊贵的家族。最先进入内佛瑞斯特精灵视野的是四骑护卫的亲兵,后面也有四骑护卫,在Celebrimbor左右两边还有两骑内侍,再加上招展的银蓝双色王旗,此行便显得十分煊赫!这是Turgon特意的安排,尽管他和费诺里安的堂兄弟间存在着刻骨的怨恨,但凭良心说他倒挺喜欢这个小侄子,Turgon更愿意把恩怨控制在他这一辈。不管怎么说诺多王室第三代人丁单薄,在漫长的未来Idril和Celebrimbor的相互扶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因此他给了侄子极高的礼遇。
队伍涌进工坊大门,Anneri定睛一看里面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在小王子左边随侍,身着雪白披风的高大男孩就是当初被Anneri痛打一顿的那个小内侍,好像叫Araume。“哼!”Anneri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被母亲使劲捏了一下手。
“本来就是嘛,他还敢来。”Anneri并不服气。
母亲脸上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嘴里却小声说着:“别忘了你Atar和你说的话。”
“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此时护送Celebrimbor的队伍已经跳下战马,Egalmoth快步迎上去对小王子行礼:“殿下,Heavenly Arch家为您效劳。”
“您的家族威名在外,Lord Egalmoth。”Celebrimbor开口说道。
“您谬赞了,我的殿下,这是舍弟Enerdhil,这段时间他将负责协助您进行创作。”
“听候您的差遣,殿下。”Enerdhil赶紧鞠躬问候。
“您身负绝技,Enerdhil先生,请您一定教导我。”Celebrimbor诚心诚意向老师鞠了一躬。
Enerdhil赶紧还礼说:“这是我的荣幸。”
接着Ríndes带着孩子们上前问候王子,彼此介绍过后,Egalmoth夫妻张罗着让随从们去休息等候,Enerdhil引领Celebrimbor先参观工坊,Anneri则作为宫廷女官和他带来的内侍侍奉在王子身后。在她转身的时候故意瞥了那个Araume一眼,随即似笑非笑地着冲他们微微欠身,“欢迎来到我家。”Araume脸霎时涨得通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随他们进去。
这算是贝尔兰地区最大的珠宝工坊之一了,锻造炉里熊熊燃烧的炉火,挥汗如雨的工匠,融化金属的气味,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琳琅满目的半成品,这正是Celebrimbor所喜爱的世界。
“这边请。”Enerdhil带领着他穿过一扇挂着Heavenly Arch家徽记的银色大门,来到一个稍小一些的房间。“这是您的工作室。”
举目四望,这个房间与其说是工坊,不如说是展览馆还更确切一些,因为它太整洁,太干净了。北墙一个很大的锻造炉已经点燃,跳动着美丽的火焰。东西一溜整齐地摆放着全套工具和各种各样制作珠宝的材料,最难得的是正中央那张工作台,一整块黑色大理石,上面还镶着云石碎星!Celebrimbor哑然失笑,“这是你们新盖的?”
Enerdhil一愣,随即回答道:“不是的,殿下,这是我哥哥的工作室,他不常用。”
“Egalmoth吗?我父亲提到过他,据说我的曾外祖父曾经称赞他为提里安最有灵性的孩子之一。这也是我要到这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学习和费诺里安家族截然不同的技术风格。”一说到技艺年轻的小王子就兴奋不已,他不像他那些性如烈火的狂傲长辈,言行举止都谦逊温和,清澈地如同泉水。“我是诚心诚意来向你讨教的,今后你叫我Telpe就好。”
他的诚意打动了Enerdhil,由于提里安时期珠宝工会势同水火的技艺流派之争,他对Celebrimbor的到访始终心存疑虑,就目前来看这些顾虑可以完全打消了,他也希望能从小王子身上学到一些费诺里安秘而不宣的技术。于是他也带着发自内心的诚恳对他说:“您太客气了,我愿毫无保留地同您交流。”
寒暄到此结束,Celebrimbor的随从将他们带来的工具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好,Araume侍奉他脱掉华贵的外套,只穿了一件紧身的无袖背心,露出健美修长的胳膊,乌黑的头发用一条黄金和蓝宝石制成的发带向后束起,再系上一条皮质围裙,这下子就变成纯粹的工匠打扮了。不知道为什么,Anneri觉得他这身装束委实俊美,超过了刚才的盛装华服。
当他们开始工作Anneri就无事可做了,她也不知道白公主殿下非要她在这陪着干什么,虽然Atar说她很有天赋,可是她对家传技艺却不怎么感兴趣。只有在父亲兴致很高准备鼓捣点什么小玩意的时候她才会跟在屁股后面帮忙,天长日久Anneri也学会了制作一些基本的饰品,仅此而已。工坊的另外一边,叔叔他们干得热火朝天,还有两个合作默契的小内侍在打下手,实在没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闲得无聊,Anneri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幅做了一半的金箔画,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埋头雕刻起来。
Araume在炉火边帮忙拉风箱,只要他一抬起眼睛,就可以看到Anneri那张伏案工作的光滑的脸,美丽的颧骨上照射着阳光。她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只穿了一件朴素的束腰上衣,一条羊毛裙子,没戴首饰,也不施粉黛。她坐在那,用裙子裹紧了双腿,露出了修长优美的轮廓。根据Araume 过去的经验,年轻姑娘都是轻骨头、傻瓜蛋,经不起微微一笑和几句恭维话,在萨吉里安或者是任何一块属于费诺家族的领地上她们都对他很溺爱。然而Anneri却不一样,她没有在受欺负时哭着跑开,并且在痛打他时显得智慧过人,令人望而生畏。她的聪明和勇气使Araume自惭形秽,尽管那些尖酸刻薄的年轻小子把Anneri形容成连半兽人都会被吓死的野蛮丫头,可他却认为Anneri勾起了他赤裸裸的欲望。他想要她,是的,他想把她娶回家,想要随心所欲看到她衣袍下的胴体,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将来她亲手缝制的衬衫上会绣上他的名字……
“Araume你不要再干了!”小王子恼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这才发现手里拉风箱的动作早就停下了。他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说:“对不起,殿下。”
Celebrimbor一扬头:“一边去!”
“是……”他灰溜溜地答应着,却无意间捕捉到Celebrimbor有意看了Anneri一眼,并且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内侍沿着墙角悄悄溜到Anneri身边,自己也搬了个板凳在她面前坐下,Anneri一动不动继续忙着她的活计。“您今天真漂亮。”他讪笑着对她说。
“谢谢。”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其实,那年在米斯林我就注意到您了。”
“嗯……”
“所有的女孩中您最可爱,要是你肯改掉凶蛮的脾气我一定会娶你……”
话音未落Araume就觉得天地顿时翻了个个,Heavenly Arch家的小姐一脚直接踢翻了他的板凳,(这是Egalmoth和Duilin斗嘴达到高潮时互相爱用的损招。)又一次,Araume在众人面前摔得四仰八叉,然后晕头转向的他听到Anneri在说:“你现在不这么想了吧?”说完她拂袖而去。
“你是不是有毛病?”Celebrimbor冲到他面前破口大骂,“谁让你对人家讲这些混账话?”
“殿,殿下……我是真的喜欢Anneri小姐。”
Enerdhil扑上去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呵斥道:“她父亲就在外面。”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Egalmoth慢慢踱进工坊,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倒了大霉的Araume,魁梧高大的身影投在他身上,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胸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几乎让Araume窒息。
“Anneri不喜欢你。”Egalmoth一字一顿讲完这句话,目光冰冷,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听懂了?”
Araume惊恐万状地点点头,“听……听懂了……my lord……”
Egalmoth露出笑容,“欢迎到我的工坊做客。”说完他向Celebrimbor微微欠身。
小王子万分尴尬,他知道Araume对Anneri有意思,也乐意提供便利,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一句话就把姑娘彻底惹毛了。现在他不得不为此道歉:“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Egalmoth阁下,我会约束好我的手下,不过我想Araume并没有恶意,因此……”
Egalmoth笑容可掬地打断他:“无妨,我的殿下,年轻时候总会做些荒唐事,这将会是一段有趣的回忆。”说完他就走了。
洒满阳光的前院静得吓人,所有工匠都悄悄溜走了,只有Anneri气鼓鼓地坐在一只木桶上,她的母亲正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Meldir在一旁摇晃着她的袖子,嘴里一个劲在说:“姐姐别生气,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Anneri撅着嘴瞅着弟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谢谢你啦,但是用不着你,打架不是好孩子。”
“姐姐说的对,不过小Mel懂得保护姐姐是好事。”Egalmoth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脑瓜。
“哪来的癞蛤蟆也想打Anneri的主意。”Ríndes也很生气。
“哎,现在你不觉得Anne打架有错了吧?”Egalmoth如此问道。
“有错?除了打得不够狠,我看Anne干得还不坏。”她的话让全家都大吃一惊,过去她总是很反对Anneri打架。Anne惊讶地目瞪口呆,她高兴地跳起来去亲母亲的脸,“Nana你真好!”
“好了,不生气了我们就回家吧。”
回到家里,换上家常的衣服,一家子都觉得自在多了。他们悠闲地喝着茶,看这小Mel跑来跑去,把他的玩具摆了一地。
“哎呀,全搬出来干什么呀?”Egalmoth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小家伙一仰头,神气地说:“卖东西!”说着他就把一个金光闪闪的小雕像递给父亲,“一个金币一个。”
Egalmoth笑起来,“怎么突然想起来玩这个?”
“Atar!”看老爹不买东西还要笑他,小家伙撇着嘴作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好好好,我买了!”Egalmoth随手取下戒指递给儿子。
“不!要钱!”小家伙气鼓鼓地坚持着。
Ríndes拿了两块小饼干给小男孩,“我给你两个金币买下了。”
“好!”于是小雕像到了Nana手里,Ríndes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小Mel到底是像你还是不像你呢?”
“像不像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倒希望他像一位诺多。”
“谁啊?”
“我父亲。”
Ríndes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又勾起Egalmoth的伤心往事来,她向丈夫伸出手去,温存地放在他的胳膊上,抚摩着他的衬衫的丝绸,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成心想提这些事。”
他马上做出了回应,把她拉到他怀里吻着她的嘴唇。她感念地舒了心,投入他的怀抱。他们彼此亲热了一阵,Egalmoth才说:“哎,这不关你的事,我一看见Celebrimbor就想起来了。”
“Atar,他们总说的那个重现阿尔达的春天是怎么回事?今天Celebrimbor还提到了玛赫坦大师夸你来着。”Anneri对父母这些亲昵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是一盏灯。”Egalmoth抚摸着妻子的发丝,平静地讲述起他命运的转折点。
“灯?”Ríndes有点惊讶,“我一直以为是一幅宝石做的画。”
“其实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他做了个放松的手势,“它的外壳是用宝石切片拼接而成的,灯芯是我创造的一颗宝石,里面注入了我的精神力量,当灯被点亮时,就可以看到艾尔达春天的美景。”
“可是不是说没有一名精灵见过当时的景象吗?”
“这就要感谢玛赫坦大师了,无知无畏的我带着一个小试验品去恳求大师指点,他给了我无私的帮助,甚至带我去拜见奥力。”
“Atar,奥力还指点过你?”
“并非如此,说是去拜见奥力,实际上是见不到的,只是侍奉他的迈雅向我揭示了关于艾尔达春天的部分记忆,因此那盏灯所展现的景象一部分是我看见的,一部分出于我的想象。”
“哇,你好厉害啊!”妻子女儿的齐声称赞让Egalmoth也雀跃起来,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样傻乎乎地笑了,“我也觉得我很厉害。后来珠宝工会把它选为当年庆典上敬献给维拉的礼物。哎……”他悲伤地叹了口气,“可惜它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被打坏了。”
“啊?”Anneri惊叫起来。
“因为你爷爷不允许我做这种东西。”
“为什么啊?不是连玛赫坦大师都对它赞不绝口?”Ríndes很想不通。
“因为Atar是维拉的虔诚信徒,他认为造物才是维拉的权利,作为工匠只要用自己的技艺展现材料本身极致的美就可以了。用精灵自身的力量赋予作品连维拉都不曾创造出的能力是一种僭越。”
“可是连奥力都没有反对这样做啊?”
“奥力是不反对这样做。不过Atar却认为如果我们越过边界就会忘记对维拉的敬畏,我们创造出来的美反而会使我们骄狂,会腐蚀我们的灵魂,早晚会惹出麻烦。”
Ríndes沉吟片刻,说道:“从后面发生的事来看父亲很有远见。”
“是啊,可是当时有谁又会听呢?费诺创造出了精灵宝钻声望达到顶峰,所有工匠将他奉为丰碑,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榜样。然而我父亲极力反对这一切,因此他在珠宝工会被视为异类,连带着我和Enerdhil都备受排挤。Atar他变得固执而偏激,发誓绝不妥协。而我却想着制作出一件技惊四座的作品,好让珠宝工会那些家伙闭嘴。于是我背着Atar偷偷做了这盏灯。”
“然后爷爷就生气了?”Anneri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嗯……我们在珠宝工会会堂就吵了起来,他把它当作我对他的背叛,盛怒之下他对我砸了一个杯子,我躲开了,但是这盏灯在后面。”他的眼圈红了,再也说不下去。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就算失去了一切你还有我们呢。”Ríndes搂着他的头,安慰着他。
“是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因为这件事我逃离了维林诺,然后拥有了你们,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就是的,Atar,你有空再做一盏,有什么了不起!”
Egalmoth无奈地笑笑,“傻丫头啊,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我实际上很能理解费诺的愤怒,只是,哎,算了,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们都爱你。”Ríndes热烈地亲吻着他。每次接吻Egalmoth可以想起他们初吻的每个瞬间,从嘴唇最初的轻轻接触直到她把舌头伸进他嘴里的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他的身体从大腿到肩膀全都紧贴在她身上,因此,他可以感到她的乳房到臀部的起伏曲线。那种记忆之强烈,此时就如重新经历了一次。
“Atar,你不要只抱着Nana~~~”两个小孩子不乐意了,手脚并用的想一起钻到父亲怀里。
Ríndes故意推开他们牢牢占据着自己的位置,“不行不行,你们的Atar是我的。”
“Nana,你怎么这样啊。我们怎么办啊?”
“你啊,嘻嘻,就去给我们找个小女婿咯,就有人抱你了。”
“Nana,你太坏了!”
“Nana说得没错,你现在到街上去,看上哪个了就拉回来,我们立即办婚礼!”Egalmoth也跟着起哄。
“不理你们了!”Anneri羞得面红耳赤,跳起来拉着弟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