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空中出现一团云彩,瞬间扩散为大片的乌云,各个方向的乌云都迅速汇聚过来,太阳光逐渐被乌云遮挡。战马显得很狂躁,暴雨将至。至高王驾前一名领主吹响号角,参加围猎的战士们聚拢过来,准备返回。虽然仓促结束围猎有些遗憾,不过这两天来收获颇丰使得陛下以及王子公主们依旧情绪高涨。Egalmoth却是松了口气,伺候王子们狩猎的活儿并不好干,虽然他有过追随Angrod和Angnor兄弟作战的经历,和他们手下的将军们也很熟悉,但他和Duilin毕竟是被Turgon一拍脑门就借出去的,因此他俩必须察颜观色,不能太出风头,也不能表现太差驳了自家老大的面子,束手束脚跟了几天,这场别扭的围猎可算结束了。听到收兵的号角,Egalmoth悄悄用眼角瞄了一眼Duilin,发现肥啾也在瞄他,两人不动声色地达成一致:一切都结束后留在这再玩几
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硕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一瞬间雨点连成了线,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幸好这一切并未发生在他们所处的山谷,Egalmoth抬头望着那片拖着巨大雨幕横扫过远处山峦的乌云,庆幸围猎的队伍赶在被浇了个透前回到宿营地,他想着让至高王变成落汤鸡总归不太好吧。
“嘿,走吧。”Duilin在背后用胳膊肘捅他。“发什么呆呀?”
“不知道Anne她们玩得怎么样。”
“你也太操心了,有那么多仆从怕什么呢?”
Egalmoth斜着眼睛瞅他,“没带她打猎她一定会和我们没完没了你信不?”
信,信!他俩联手惯出来的丫头Duilin怎么会不信。Egalmoth抬起一只手挡住头顶淅淅沥沥的雨丝拔腿就往自家驻地跑,今晚离宫的舞会他是无福消受了,根据Turgon殿下的安排王室围猎将转战至Egalmoth的庄园附近,Egalmoth得先做好准备迎接他们。
“你不去看看Anneri?”Duilin在后边喊他。
“让她乖乖在这里玩吧,别给我添乱了。哎,你怎么不走呢?”
“走?去哪儿?”Duilin摸不着头脑。
Egalmoth站住了,一脸责备地望着他,“你不跟我去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忙?”
“噢,我忙得鸡飞狗跳你却在这高高兴兴跳舞?走啦走啦走啦!”Egalmoth不由分说硬拽着Duilin的胳膊把他拖走了。
回去的路上Egalmoth心情十分骄傲,同时也非常忐忑,这也是他非要拽着Duilin壮胆的原因。王室很珍视传统,一个有着良好修养的贵族必须随时能够提供符合礼仪的招待,任何小小的疏忽都可能被视为粗疏的迹象,继而变成失礼。在Egalmoth庄园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会传出去,由访客的仆从传给其他仆从,再从这些仆从传到主人那里,大大小小领地上的贵族们马上就会知道诸如给至高王的椅子不够舒适,茶点不合口味,弄错了佐餐酒的种类等等这些事。
接待至高王这件事是要是放在一个月以前是Egalmoth做梦都不敢想的,然后它突然就像雅凡娜果园里熟透了的金苹果那样砸到了他的头上。当初修建这个狩猎别墅时Egalmoth只考虑到招待少数几个密友,后来几次想要扩建都因为他自己的拖延给搁置了。如今这座小庄园要迎接整个王室以及规模庞大的扈从就显得力不从心。好在Egalmoth头脑灵活又见多识广,火急火燎揪着Penlod叫他安排人手在庄园森林中的苍天大树上赶建了一批别致的临时树屋以供近卫军战士的住宿。至于王室成员和近卫军将军们,Egalmoth想庄园里那些精致的房间应该能使他们满意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座下的骏马已经将他带回庄园门口。仆人们打开了那扇点缀着琥珀的雪松石大门。Ríndes在石柱撑起的大厅里忙得不亦乐乎,她手里拿着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小册子,逐一核对着指挥仆人去做着做那,管家拿着长长的清单在边上等着让她过目。Anneri也在Nana身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哎,你这是怎么啦?没有在离宫玩?”Egalmoth吃惊地问。Anneri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Atar的腰。
“打猎什么都没打到,还被男孩子们笑话了,她就赌气咯。”Ríndes在琢磨这两天的菜单,满不在乎地说。”
“才不是!Pengolodh故意弹我的鼻子,都弹红了!”Anneri气鼓鼓地仰脸给Atar看,Egalmoth却看不出任何问题,只好说:“算啦,算啦,你找个机会弹回来吧。”
“他要么见到我就跑,要么就跟着老师,我抓不到他。”
“哎,真笨,我找一天帮你报仇!”Duilin如此说道。
Ríndes把眼睛从菜单上挪开,责备地白了Duilin一眼,:“你把我女儿教坏了!”
“才没有!Duilin叔叔最好了!!!”
实在没空和他们饶舌,Ríndes直截了当分派任务:“你们回来的正好,快去挑要用的酒。”Ríndes随手塞给Egalmoth一张纸,就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Duilin凑过去一看,上面是Anneri用稚嫩的笔迹写着:“陛下:每天清晨和晚餐前都要喝一杯白葡萄酒,早餐时要用蜂蜜酒和果汁混合成的饮料,面包四周要烤得酥脆一些,餐桌上要有至少四种当季水果……”接下来这张纸的正反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于Fingon,Finrod等等一系列宾客的基本习惯。Egalmoth惊讶道:“这些东西哪来的?”
小姑娘摆摆手说:“我请公主姐姐带我去问了他们的侍女。”
Duilin有些奇怪地问:“怎么没有Turgon殿下的?”
Anneri一扬头:“公主姐姐说了,她的Atar桌子上有汤就可以了。”
Turgon这爹当的真有够惨的,Egalmoth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一旁Duilin促狭地问她:“你知道你Atar最喜欢什么吗?”
“当然是Duilin叔叔你呀!”Anneri响亮的回答让他俩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我才不喜欢他!”
“切,谁要他喜欢了!!!”说着他俩故意嫌弃地扭过脸去。
“你们帮帮忙行不行啊!”Ríndes忍无可忍地大声喊道。吓得他们吐吐舌头赶紧往酒窖跑。
猎庄酒窖很小,里面塞满了匆匆运来的酒桶,葡萄酒,啤酒和蜜酒占了一大部分,还有少量绿精灵酿造的口味清淡的水果酒。酒窖里狭小的过道仅容一个人侧身挤过去。总管提着灯在前面引路,Duilin牵着Anneri的手,絮絮叨叨在对她说:“我父亲常对我说:一个酒窖需要秩序、品味和远见,这些美德让我们诺多精灵变得伟大。”小姑娘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galmoth 要拿最好的酒招待陛下,这是当然的,但需要作出正确的判断。葡萄酒应该选多瑞雅思的佳酿,这是最贵的,但要选哪年的呢?成熟的葡萄酒,味道更丰富,但是一些年份较近的酒更赏心悦目,香气宜人。彩虹老板随便从架子上拿了一瓶。酒瓶很脏,满是灰尘和蜘蛛网。他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亚麻手帕擦拭,总管提着一盏水晶灯为他照亮封印上模糊不清的字迹,随即Egalmoth高兴地叫了起来:“一如在上,你们来看!我第一次将珍珠卖给矮人后买的冰酒!那时候我只买得起当年的新酒。矮人们说要放几年才好喝。”说着他把酒瓶递给Duilin,弓兵主官也忆起了往事,他反复把玩着酒瓶说:“你那时候说希望等它味道最美的时候生活能好起来。”
“或许是我们喝它的时候了。”Egalmoth兴奋地拍拍老友的肩膀。
Anneri硬挤过来争着要看酒瓶,吵嚷着说:“我也要喝!”
“不许抢!你要听话就让你加入我们的品酒俱乐部。”Egalmoth全然不顾总管和Duilin讶异的眼光,从Duilin手里接过酒瓶让女儿拿着。“拿到你屋里收好了。”
“好呀!”Anneri抱着酒瓶欢欢喜喜过跑走了。
Duilin叹口气,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说老友太娇纵孩子,反正说了也是白费劲,把注意力转向挑酒这件事上。
Anneri在父母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Atar和Duilin叔叔还待在酒窖里,Nana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平日里带着她玩的仆人们都被nana指挥得脚不沾地,没人管没人理的小Anne觉得无聊极了。她告诫自己不能去给大人们添乱,但又想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于是就研究起那个不起眼的酒瓶:它是一个陶土做的大肚瓶子,灰不溜秋、脏兮兮的。Anneri不知道为什么Atar看见它会那么高兴,要等生活好起来再喝?我们的生活好起来了吗?Anneri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不过既然Atar觉得好那一定就是好东西了,要不他怎么会和Duilin叔叔分享呢?他俩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有的时候她的亲叔叔Enerdhil都会嫉妒。Anneri只偷偷喝过一两次Ener叔叔的啤酒,觉得味道很好。冰酒会是什么味道呢?会不会像Nana做的冰蜜露那样甜丝丝凉冰冰?Atar既然那么喜欢,一定就是甜味了!
想着想着小姑娘按耐不住想要喝的冲动,她没费多大功夫就拧开了封口。Anneri皱着眉头凑过去闻闻,气味淡淡的。于是她抬起来喝了一大口,她喝得太急,辛辣刺激的液体一下子涌入她那稚嫩的喉咙,想要吐已经来不及了。Anneri只觉得肚子里生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烧得她全身冒汗,脸也变得通红,她觉得双手发麻,于是害怕起来。她想去找Nana,又想起来偷喝酒一定会被骂,只好拉过毯子盖住头,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火,到处都是火!炽热的火焰包围街道,火焰攀上了屋顶,令一座座洁白无暇的房屋光华四射,直烧得如同透明了一般。 Anneri的脸被烤得滚烫,双眼被黑烟一熏,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一队队铠甲鲜明的战士从她面前走过,他们面无表情,昂首挺胸走入那片赤红,艳红的火苗爬上他们的腿,他们的臂,细细的火苗便如一柄柄剔骨钢刀,一寸一寸刮削着他们的肌肤,即便如此,他们依旧高昂着头颅,步履坚定地向前走去。紧接着她看见了父亲,他也在队列中间,火舌像一条条燃烧的锁链,将他的手脚牢牢缚住……Anneri发出尖叫,拼命拍打着窗棱想要引起父亲的注意,叫他快跑……鼻中口里满是炽热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进一团团炭火,耳朵里,只剩下火焰跳跃时猎猎的声响。在一呼一吸间,Anneri的身体烫得几乎融化。
然后下雨了,冷冰冰的雨水浇在Anneri额上,寒意立时顺着脊柱疾传而下。一时间,Anneri如堕冰窟,彻骨的寒冷后,她想睁眼,可是眼皮沉沉的,像有千钧压上。有谁在耳边轻轻呼唤:“Anne……Anne……宝贝……”当她奋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母亲怀里。她一动,母亲就发现了,她低头亲吻女儿还在发烫的小脸,拍着她的背,不住地说:“别怕,别怕,Nana在呢。”
“Nana,Atar他被火烧了……”Anneri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哭喊着。
“Egalmoth!!!”随着老婆一声怒吼,Egalmoth立马就蹦到她们面前,他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我没事,宝贝,快看看Atar,我一点事也没有。”
小姑娘还在迷迷糊糊,在母亲怀里一个劲哭泣,Egalmoth轻轻拍着她等她安静下来。过了一会Anneri总算弄清楚自己是在家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于是抽抽嗒嗒坐直身子,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没事了,去喝点茶。”Egalmoth亲亲她汗津津的头发,想要抱她,伸出的手却被老婆狠狠推开了。Egalmoth一缩,委委屈屈地躲到一边。
“你看看你把孩子吓得,我早就说了你整天引她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迟早会出事。”
“你给我闭嘴!你什么都没说过!”Egalmoth不敢和老婆顶嘴,对Duilin却毫不客气。
Duilin白了他一眼,跟着Ríndes出去了。
Anneri被母亲灌了几杯茶之后总算停止了抽泣,无精打采地窝着。
“宝贝,你梦见什么了?”Egalmoth小心翼翼地问。
“你还招惹她?谁给她的酒?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要不是你带着她出去打仗她能吓成这样?”一阵狂风暴雨的责骂又把Egalmoth压进地底,Duilin在一旁也瞪着他,可怜的Egalmoth也不敢反驳。
经历了一晚上的白眼,Egalmoth精疲力尽地走回卧室,总算能歇一会了。他刚刚巡视了每间客房,确保壁炉已经填好燃料,每个枕头都被拍松了。浴巾、浴油和热水都已备好。房间里放了百花香料,这是Ríndes亲自调配的,用来驱走不洁的气味。厨房里新鲜出炉的旅行干粮和解渴的花茶与葡萄酒都已经装车,很快它们就会被运送到围猎沿途的休闲站点,明天宴会的食物也都准备妥当,乐师合练完毕……一切都已完备,只等着明天到来。
Anneri依偎在Nana怀里,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他站在那深情地望着相拥而眠的母女俩,像在欣赏一幅名画。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女儿的额头,一种针刺的疼痛从指尖传遍全身,Egalmoth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到Anneri的记忆里那些火焰,以及烈焰深处那一团巨大的阴影。它那强大的邪恶力量压迫着Egalmoth,令他的胸口像有千把尖刀、万根银针同时攒刺。Egalmoth猛得缩回手,在黑暗之中急促喘息着。
“你怎么了?”他发出来的响动惊动了妻子。
“没什么。”Egalmoth故意装作轻松地回答。“我看看宝贝好不好。”
“快睡吧,明天还要忙呢。”Ríndes翻身给他让了点位置又睡了。
Egalmoth大睁着双眼毫无睡意,魔苟斯的威胁如同丑陋的毒云般笼罩在Egalmoth家庭的上空。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Anneri所梦到的就是他的结局,不,应该是所有人的结局!一想到这Egalmoth的心就扭做一团。
旁晚时分,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Egalmoth的庄园正门大开,主人一家恭立在门口准备迎接王室的贵客。庄园附近是猎鹿和松鸡的好猎场,据沿途伺候的仆人传递回来的消息说他们猎到了几百只松鸡还有数量可观的鹿,玩得很尽兴,并且对Egalmoth家的招待很是满意。当夕阳的光辉由金转成红色,王室成员抵达庄园,Aredhel一马当先率先进入庄园大门,她跃下马背,亲热地拉着Ríndes的手向父亲介绍:“Atar,Ríndes是我的厨艺老师。”
Ríndes紧张得喉咙发干,她朝Fingolfin深深行礼,“欢迎您,我的陛下。”
“írisseë常提起你,她说你是内佛瑞斯特最能干的女主人。”
“公主殿下谬赞了。”Ríndes曲膝行礼,Egalmoth在一旁鞠躬,玫瑰金色的夕阳照在至高王脸上,使那张脸看起来像是用白色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他长着方方正正的下巴,颧骨很高,鼻梁挺直。他的头发很黑,灰蓝色的眼眸里含着瓦尔妲的星光。他那种看上去宛如神祇的雕刻般的特征令Ríndes心生敬畏。她后退半步让Anneri向至高王献上鲜花。“欢迎您的驾临。”小姑娘说。
Fingolfin弯下腰摸摸Anneri的脸,温和地说:“谢谢你,我的孩子。”说完他牵起Anneri的手往里走去。
用餐的花厅位于一个不大的喷泉花园中央,鲜艳的鸟儿在繁花开满的枝头鸣叫,秋夜月朗星稀,夜光百合灿烂地绽放,散发出醉人的幽香。晚宴开始前宾客们汇集于此,Turgon和Finrod在一起谈论多瑞雅思的状况,Turgon笑称Egalmoth是多瑞雅思的女婿。Egalmoth赶紧表示自己高攀不上。“Beleg非常赞赏你。”Finrod如是说,“你们之间的那次比试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能与Beleg阁下有此一战亦是我的荣幸。”Egalmoth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我很想介绍他与Duilin认识,相信他们之间的较量会更加精彩。”
“哈哈,你这个计划最好抓紧,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们。”Turgon看上去高兴极了。
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再喷泉的另外一边Fingon用一朵琥珀兰花在逗Idril,惹得她蹦跳着去抢,Anneri在一旁拍手笑着。“啊,Idril还是那么喜欢粘着Findekáno。”Finrod说。
“他喜欢孩子,可是他还不结婚,父亲都愁坏了。”
Finrod在笑,“等时机到了挡都挡不住,到时候吓你们一跳!”
就在这一刻,双扇门开了,花园一下子沉默下来,至高王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向他行礼。接下来的几分钟是稍显尴尬的一阵沉默,因为在至高王开口讲话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说话。最后,Fingolfin对Egalmoth说:“真是一座漂亮的庄园。”这让他们夫妇放松下来。
管家出现在花厅台阶下,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他捕捉到Egalmoth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于是Egalmoth对Fingolfin说:“您愿意用晚餐吗,陛下?”至高王微微点头,Egalmoth在前头引领他们到花厅去。
清爽的凉风给花厅送来阵阵馥郁的花香,这是Ríndes的杰作,多年前她就叫Egalmoth招募了几位技艺高超的绿精灵园丁,因此即便在深秋时分Ríndes依旧能在繁盛的花园中精心挑选花朵,编织成绘有Fingolfin和Finarfin家族纹章的巨大花帘。她命人将花帘挂在花厅四周,随着山间清风飘动,散发出令人愉悦的香气。三个银吊灯低低挂在长桌上方。灯光反射在每个座位前的水晶杯子上,闪闪发亮。所有餐具都是金的,白桌布上点缀着火红的玫瑰。Fingolfin在主位上那张满是珠宝装饰的橡木雕花宝座上就坐,表情十分愉悦。Egalmoth觉得高兴,一场宴会有了良好的开始多半也会顺利进行下去。酒和食物不大容易让人挑出毛病。 作为对诺多王室故土的致意,菜单以提里安风味的果酱与小薄饼开始,紧接着是烤小圆面包和熏鱼以及四种风味野鸭肉,这一切都被蜜酒送入腹中,酒醇香可口。随后是蔬菜炖牛肉汤和鳕鱼。Egalmoth为炙烤鹿肉和松鸡肉选择的是蓝山冰酒。红葡萄酒不断地端上来,搭配蛋糕和布丁,以及最后一道肉菜,是鹌鹑和葡萄裹在饼皮中烤成的。还有蔬菜冷盘、甜点、水果和花色小饼干。
最后,Fingolfin几乎难以察觉地向Egalmoth示意,他们两人起身离座,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移到大厅里重新落座,乐师在不起眼的角落演奏着轻柔的乐曲。Ríndes将盛满白葡萄酒的水晶杯放在Fingolfin右手边,那是第一纪元元年的佳酿,饮之犹如喝下满口黄金。Fingolfin兴致很高,听说Ríndes有一幅动听的歌喉甚至邀请她为自己歌唱一曲。 Egalmoth满心感激地听着妻子演唱辛达民谣,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至高王和王子公主们都兴致勃勃。
“你的诞生宝石还在吗?”Fingolfin突然这么问让Egalmoth大吃一惊,他并不知道至高王有什么意图。他匆忙把女儿叫过来,从她胸前取下一枚光华璀璨的蓝宝石,双手捧着递给Fingolfin。
诺多的王并没有去接,而是微笑着对自己次子说道:“你知道吗?你们出生前就因为这块宝石有过交集。”
是吗?所有人都好奇地等候他进一步说明。
“那时候我造访过他父亲的工坊。”Fingolfin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宝石,“我本意求购它作为Turu的诞生宝石,不过你父亲断然拒绝了我的要求。他说这是给他那无价的长子的礼物。”Fingolfin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Egalmoth一眼,继续说道:“你有一位慈爱的父亲。”
Egalmoth神色黯然地听着Fingolfin的讲述:“既然命运早已将你和Turu联系在一起,那么你们应该喝上一杯。”
Egalmoth端着酒杯走到Turgon面前向他敬酒,Fingolfin在他身后说:“你父亲会以你为荣。”Turgon看到Egalmoth的眼睛顿时红了,他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弯淡淡的残月有一半都没在乌云丝里,小雨细细密密像无数针尖落下来,带水的夜色如同一块幕布,闻上去都是湿凉。Egalmoth手里提着Anneri偷喝过的那只酒瓶,独自穿过浓重的夜雾走进那座由夜光百合包围花亭。Egalmoth家是整个贝尔兰地区唯一能观赏到夜光百合的庭院。他喜欢这种神奇的植物,花费将近20年的时间,不惜代价地试图移栽它们,当他最终在绿精灵帮助下获得成功时就连Turgon都希望能种植一些,却被他婉拒了。没有谁知道这种花对于Egalmoth的意义:初次遇见夜光百合是在大约60年前,那时候Egalmoth第一次离开米斯林湖畔的诺多聚居地,前往未知的远方谋生。在此之前Egalmoth从未独自出门闯荡,跌跌撞撞,不知路在何方,在面对半兽人时除了射箭他甚至不懂得任何其它的抵御方法。
为了躲避半兽人的追杀Egalmoth慌不择路跌入一个幽深的洞穴,他用双手抱着膝盖藏在里面,仓皇失措地犹如惊弓之鸟。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咆哮、咒骂和嘈杂声Egalmoth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他能想象到自己被拖出洞穴,那些肮脏残忍的野兽用冰冷的刀锋破开他的肚子,扑上来撕扯啃食他的内脏,并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到树枝上。Egalmoth害怕极了,蹲在黑暗里不住发抖,过去的一幕一幕飞快地在脑海里掠过,母亲的眼泪,弟弟的无助,还有Duilin最后送他上路时担忧的模样……所有的委屈绝望突然一起汹涌而来:被维拉诅咒的恐惧,穿越冰海的艰辛,远离故土的孤苦,失去父亲的悔恨,挣扎求生的困苦……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到底哪儿出了差错?他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越怕,他的心中就越是填满委屈,越委屈,他就越生气,越生气他就越想将外面这些恶魔杀个干净。Egalmoth只觉得热血上涌、浑身燥热,在怒火强烈的驱动下他在黑暗中站起身,脑海中一个清晰的声音滚雷般地叫嚣着:“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他紧握那柄不是十分会用的短剑从山洞里冲了出去。外面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掠过树梢的声音,Egalmoth像傻瓜那样站着,紧张地四处张望,提防着黑暗中随时会发生的袭击。然后他看见了那片盛开着夜光百合的山谷——谷底布满绽放着璀璨光芒的花朵,与头顶的星空交相辉映,Egalmoth走进去,宛若置身于星海之间。紧张和焦虑瞬间一扫而空,他跪了下去,将脸埋在花丛中,贪婪地呼吸着那醉人的香气。他想起泰勒瑞精灵的航船,将他带至远离双圣树光辉的远海,在星海航行是年少时Egalmoth远离烦恼的唯一途径。
“Egal……”妻子温柔的声音唤回了Egalmoth的思绪,Ríndes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杯花茶。“别喝酒了,喝杯茶早点睡吧。”
Egalmoth晃晃手里的酒瓶说:“昨天打开了,还是赶紧喝掉吧。”
Ríndes满是担忧地望着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我很好啊。”Egalmoth装傻。
“别骗我,从Anne做了噩梦你就一直很不安。”Ríndes双手捧着他的脸说,“我了解你。”
哎,Egalmoth发出一声呻吟,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我真的没事,有事也没用。”他苦恼地挠挠头,“你知道在双圣树光辉下成长起来的诺多精灵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看样子Anneri也继承了一些。我想她预见了我的死亡。”说着他喝了一大口酒,“我自己死了并没有关系,但是你们……我不想你们受到伤害。”
没想到Ríndes却发出了一阵入流水般悦耳的笑声,她虽然在笑,眼底里却充满了悲伤。她摸着他的脸说:“傻小子,你看看这些花,盛开得多么灿烂,但是过不了几天它们都将凋零……”
“Rín……”
Ríndes将修长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边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父亲的离世是个意外,他试图去救助被半兽人伤害的同胞,自己也被杀害了。Nana得到噩耗后没过多久就自己放弃了生命。我怨恨过……你别那么看着我……真的……我怨恨过Nana为什么就这样轻易的离我和Fondir而去,直到我遇到你。”说到这Ríndes瞥了丈夫一眼,Egalmoth低着头一言不发,神色黯然。于是她继续说:“享受过你所带给我的幸福后我又怎能承受失去你的孤独。”
“Rín……”Egalmoth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沉闷没有生气,“我曾经窥探过曼督斯的殿堂,我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即便你随我而去,我们也很难在那里重逢,所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不想Anneri也有同样的怨恨。”
“在那之前你可不可在我心里点亮足够的光。”
Egalmoth点头说好,他将头靠在妻子怀里闷闷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幽幽叹道:“冬天又快到了,内佛瑞斯特的冬天也如冰海一样,漫天风雪一眼望不到尽头。”看样子他真是深醉了。Ríndes从他手中取走酒瓶,柔声安慰:“父亲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沉浸在悲伤之中。”
“我知道,只是一些感慨罢了……”
“什么?”
Egalmoth揉揉眉心说:“那时候王室争斗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提里安都十分不安,似乎大家都需要在两位王子间做出选择。卫队尤其如此,双方追随者一言不合就会发生争执,大打出手也是常事。Atar那么强硬地阻止我进卫队就是不想我卷进去,只是……”他摇摇头,“我在想如果我在Atar这个位置上,该怎么做。”
“唔,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Egalmoth的父亲,不过我觉得你在做Anneri的父亲时干得很好,除了太过骄纵她了。”
“我?我骄纵她吗?我一直对她很严格!”Egalmoth显得十分惊讶。
“呵,你要是不惯着她你们俩都不会被吓坏了。”
Egalmoth挠挠鼻子,很不好意思的样子。Ríndes不再奚落他,她拉着他的手翩然飘入被雨点浸润得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花丛之中,她踮起脚尖转了一圈,笑盈盈地对他说:“既然黑暗无可避免,我们不如珍藏这一刻的光明。”Egalmoth在花瓣散发的微光中瞥见她的脸,感觉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他被带回多年前那片开满玲兰的山谷,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这张漂亮得让人难以置信的脸蛋,被乌黑的卷发环绕着,显得恬静优雅。一次心跳的短暂瞬间,他便认定这是所有女性中他最想娶之为妻的人。Ríndes总是有一种神奇的治愈力量能让Egalmoth忘记所有烦恼。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后退半步躬身说道:“这位小姐,能否赏光与我共舞?”
Ríndes轻盈地曲下膝盖向他致意,然后他们开始跳一支献给Yavanna和Aulë 的舞蹈,他们的舞姿就象空中滑翔的蝶,又如水中的水滴,纤尘不染,清澈明丽。专注的目光随着细腻的乐舞流转,诉说着对彼此深切的爱意。身影划出唯美的轮廓,衣摆似乎也带着点点怦然心动的光芒,终于,绽放光华,曲终人未散,反之带来的是情绪的高潮。Egalmoth抱起妻子,他们亲吻着走进茫茫夜色当中。
回到卧室,Ríndes从丈夫怀中挣脱,这一次她近乎粗鲁地将他推倒在羊毛毯上,亲吻他就好像她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似的。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她吮吸他的舌头,咬他的嘴唇,舔他的喉咙,最后当他们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她用两手捧着他的脸颊,一动不动地抱着他的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
Egalmoth只觉得受宠若惊,长久以来家务及琐事让他们的生活平淡无奇,如今她像一团烈火点燃了Egalmoth全部热情,他猛地翻过来将她压在身下,几下子就扯开了她身上轻薄的长裙。Ríndes 把自己的身体呈现给他,如同厨师奉上一个特制的蛋糕,浓香四溢,甜美可口。他一只手拂上她的胸膛,用掌心摩挲着她的乳房,另一只手放在她臀部,抚摸她的大腿,然后把手伸向腿叉那里。他摸到那里时她呻吟起来,身子向上顶着他的手。她紧闭双眼,呼吸急促起来,就像她在奔跑一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事情,耳边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Egalmoth,他头上还悬着一个“北方诅咒”但他已深陷欲望之中,无法去细听这个声音。他用力挺入她的体内,她抓住他的臀部,把他拉近自己的身体,同时稍稍抬起身子,Egalmoth的身子抽动着,她急切地配合着他的节奏,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哦,Egal,Egal……”她说。她的爱意让Egalmoth兴奋得几乎失控,他拢住她的身子,让她更贴近自己,高潮比他预想得更为剧烈,伴随着Ríndes激情和愉悦的呻吟,他将精液射入她的体内。
过了一会,他从她身上下来,静静躺着,喘息着,有那么一会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Ríndes用胳膊支起身体,伏在他那汗津津的胸口。Egalmoth用食指卷起她那柔顺的黑发放到鼻端轻轻嗅着,“我们就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嗯。”Ríndes柔声回答,“你需要一个继承人。”
“哎,Anneri毕竟是女孩子……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艰难我们都得把希望延续下去。”Egalmoth凝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浮雕,突然笑了起来,他用戏谑的语调对妻子说:“我真想把我以前的名字给这孩子。”
“叫什么?”
“Aikaldamor呀。”
Ríndes嗔怪道:“哈,有你一个五大三粗还不够吗?”
“其实……在我族很古老的语言里这名字的意思是’超过1000名精灵的价值’……”说着他用胳膊遮住眼睛笑道:“还好后面改了,要不这名字真难为情。”
Ríndes听得一头冷汗,心想他父亲取的名字真不怎么样,要是Egalmoth也这么取,她一定要和他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