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的男孩(6)

第六部 巴巴罗萨

第一章

1941年6月22日清晨7点,希特勒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时称:“今天,我决定再次把帝国和人民的命运与未来置于我们的战士手中。愿上帝在这场规模空前的角逐中护佑我们。”当希特勒在个本应宁静祥和的星期天说这番话时,2000架德军战机已经对苏联境内的机场军事目标进行了狂轰滥炸,北方、中央和南方三大集团军群的300万地面德军及仆从国军队,在7000门大炮和3300辆坦克支援下,已经沿着从波罗的海到黑海的宽大正面入侵苏联。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浩劫在这一天拉开了帷幕。
    出其不意而又占尽优势的德国空军三日内即摧毁了2000架苏军战机,之后迅速转变角色,为闪电战术的另一翼装甲部队提供有力的地面支援。“巴巴罗萨”计划的初期目标:“装甲部队借助纵深突破和大胆推进消灭苏联西部的军队决不允许有战斗力的苏军撤入广袤的腹地”—-似乎在最初几日里正有条不紊地实现。

    JG-51联队长莫尔德斯打头阵,亲自率领8架飞机出击,作为联队作战参谋的Egalmoth可怜巴巴的被留在地面代理日常工作。从司令部小队起飞那刻起,Egalmoth就在机场里转来转去,作战任务早就下达了,“黑人”们正开足马力维护着后备战机,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只需要得到进一步情报随时就能投入作战。实际上需要他这个作战参谋处理的事情几乎没有。

出击的飞行员们遭遇敌机时火辣辣的粗话,击中时兴奋的呼喊从无线电里传出来,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小手用轻柔的羽毛时不时的搔一下Egalmoth敏感的心,可他还在空管员的帐篷里核对新运到的补给。更见鬼的是弹药清单他怎么都对不清楚,一怒之下他把清单丢给副官,一溜烟跑去停机坪上看自己飞机准备情况了。 身处大量爆炸物,弹药架,加满汽油的飞机,油桶中间,这一切都让Egalmoth感到兴奋。距离上次和俄国人作战已经过去了四年,在西班牙若不是被俄国人过早的击伤他完全有能力在秃鹰军团时就展露头角,因此他期待着复仇的机会。

“我说作战官大人,您怎么纡尊降贵来和我们这些小人物厮混啦?”所有地勤都看出来他要被撩拨疯了。

“咳,再测试一遍,要保证所有飞机处于最佳状态。”

“是!长官!”伴随响亮的回答,是地勤们毫不掩饰的谑笑声。

Egalmoth郁闷的瞪了他们一眼,无线电操作员匆匆跑过来大声嚷嚷着:“长官!他们回来了!”他抬头眯着眼睛凝视着遥远的天边那些黑色的小点,出击的时候是8架,回来的有多少呢?所有人都涌出来,大声欢呼着朝返航的飞机挥舞帽子,莫尔德斯飞第一个,开始盘旋报捷了,然后是联队副官,联队技术官……所有飞机都回来了,大部分人取得了击坠,真是不能再好的开端。大家纷纷跳下飞机,兴奋的说个不停。

“嗨,小猪,我跟你说过瘾极了!他们比1937年还差劲!”莫尔德斯跳下飞机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哦……”

“所以,你看好家……”

“老爹!!!!!!”

“哦,不不,我亲爱的小猪,你就要当爸爸了,还是留在地面比较好。”同行的飞行员们齐声附和。

“老爹~~~你要玩死我啊~~~”

“哈哈哈,我故意的!”

仅仅过了两个小时,Egalmoth就迎来了小小的复仇机会,苏联派出大批轰炸机编队进行报复,莫尔德斯下令JG-51倾巢出动进行拦截。联队司令部飞行小队由Egalmoth领飞也投入了战斗。

“雅未克一号,发现敌机。”Egalmoth报告。

“注意了,准备接战!”十二架飞机跟随Egalmoth姿势优美的调转方向,从6000米高空呼啸而下,扑向浑然不觉的轰炸机群。

“好像没有护航!”

“别大意,注意警戒!”

一场空中屠杀开始了!苏联轰炸机居然自1937年以来就毫无改进,性能优良的Bf-109甚至能围着这些慢吞吞的笨家伙转圈,身为秃鹰军团的老兵,Egalmoth和莫尔德斯对付起来简直不能再容易。

打掉眼前第一个目标,Egalmoth回头看到“老爹”正在努力追逐一个猎物,于是他有了好主意。远距离狙击一直是Egalmoth的绝技,他放过就在眼前的敌机,迅速掉头抢在莫尔德斯前面一阵扫射报销了“老爹”的猎物。

“喂!你怎么这样!”

“抱歉,我故意的!”

半个小时之内所有苏联轰炸机都被击落,JG-51依然毫发无伤,他们兴高采烈的飞回基地,盘旋,摇晃机翼报捷这个动作甚至需要排着队才能轮到自己。
中午时分,苏联红军的轰炸机群又试图前来拔掉莫尔德斯联队这个钉子,再次被打的全军覆没。他们在苏德战争的首日击毁了的69架敌机,Egalmoth毫不费力的将自己的战绩提升到60胜,莫尔德斯当晚就向里希霍芬将军提交了推荐他获得橡叶骑士勋章的推荐信。

    不过为了“惩罚”Egalmoth抢猎物的不仗义行为,莫尔德斯命令所有人都击坠标记都让他一个人包了。所以,大家都在庆祝首战告捷时,Egalmoth一个人提着装颜料的小桶在冷清的停机坪上打着手电往方向舵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小炸弹。

第二章

大德意志步兵团被编在第二装甲集群,作为预备队于6月25日开始向俄国进军。实际上他们连布格河都没渡过就走不动了,“帝国”师的交通管制弄得一团糟,补给线全部被挤瘫了,有些路段甚至出现三路人马互相抢道互不相让的状况。这样的状况让“大德意志”步兵团在战争序幕刚揭开时显得无所事事。最初的时光十分难熬,Ecthelion和所在营的战友们极其烦闷地等待着,而第一批德军部队则沿着布格河突破了苏军第一道防线,顺利打下布格河渡口,并攻下了艰苦的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苏军遭受惨重损失,沿着战线正面在其他地段交通更为混乱。指挥官们视前线战况需要直接从后方抽调兵力赶赴战场,扰乱了原有的行军秩序。因此,不少作战部队不顾一切地插队抢道往前急赶,导致塞车现象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由于堵塞太厉害,沿着补给线快速行军的计划成了泡影。路况异常恶劣,后勤辎重队的车辆和马匹不断碾压和踩踏,德军步兵穿插行军,使路面状况非常恶劣。被击毁的苏军坦克、车辆和火炮残骸杂乱无章地散布在路边,夹杂着苏军将士以及马匹的尸体。火与腐尸,一幅典型的战争画面令人望之作呕。炮声无处不在,仅仅几个小时行军,他们就连续驻足多次。

由于补给路的堵塞,使德国步兵师完全无法成团营建制向前开进,于是他们主动将团营建制拆散成连排建制,每天走30至40公里,并拟出抵达时间。每一位指挥官都要在多变的战场上找到最便捷和快速的行军方式赶往目的地。于是,一幅奇特的场景出现了:到处都是步兵“乘客”借路搭乘经过的汽车、坦克突击炮和榴弹炮牵引车赶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般行军方式。

高温和沙尘笼罩着战场,突击炮的装甲被晒得快要冒烟了,就算这样Ecthelion的座车上还是挤满了搭顺风车的步兵,他们得往屁股下面多垫点东西才不觉得烫。行军再一次停止了,车组成员纷纷从蒸笼一样的突击炮内部钻出来透气,百无聊赖的他们目前最大的乐趣就是举头观看空军的兄弟们在空中拦截反击的苏联轰炸机的空战。尘土飞扬的大地上出现了一种有趣的场面,密密麻麻一大群或黑或灰的人们统统像举行邪教仪式那样齐刷刷的抬着头、伸长脖子望着天空。英勇的飞行员们每打下一架苏联飞机,地面上就一阵欢呼雀跃。

Ecthelion也拿着望远镜看热闹,他打听到对中央集团军群进行空中掩护的就是第八航空军,但不清楚JG-51究竟在哪。他的驾驶员看他一动不动望了好久了,忍不住问:“长官,你看热闹也那么认真吗?”

“我看看能不能看见我弟弟……”

“看见没?”

Ecthelion放下望远镜一本正经的回答:“当然没!”

Ecthelion当然是对的,Jg-51联队司令部的军官们为了保护Egalmoth这个准爸爸,除了需要两个大队以上兵力一起出动的任务外,其他时候都把他留在地面上。虽然眼睁睁看着同僚们像打鸭子那样战绩蹭蹭蹭往上涨,Egalmoth还是对他们的好意心存感激。所以在苏德战争爆发的头一周,Roon家年长的兄弟俩一个灰头土脸的在混乱中赶路,另外一个忙着应付司令部里杂七杂八的琐事。然而他们的弟弟Duilin从一开始就遇到了真正的考验。第七装甲师试图从奥地利一侧渡过聂曼河时,爆发了一场与苏军第5坦克师的激战。

Duilin随第一装甲营作为团突击群的一部分直插奥利达市,中午十二时四十五分他们侵入市中心。突击群完整无缺地夺取了两座涅曼河大桥中的一座,而团主力费了很大力气才拿到另一座。德军迅速建立桥头堡并在东岸扩大战果,团主力部队在丘陵地带遭遇等候已久的苏军坦克群,很多苏联坦克事先都被埋进地里露出炮塔以攻击德军坦克的底部。这一战法立即取得奇效,第二十五装甲团阵脚大乱,连续损失坦克。这时苏军拿出可以活动的坦克向德军桥头堡进击。事实证明这一做法十分愚蠢,营长舒尔茨立即带领突击群反击。

Duilin所驾驶的四号坦克一马当先突入阵地,首先发现两辆苏军坦克拉大距离冲了过来,炮手林克迅速旋转炮塔将最近一辆套入瞄准圆环,“开火!”Duilin喊道!他们只用一发炮弹就结果了它,俄国人的装甲车立马燃烧起来,巨大的烟柱冲上天空,另外一辆见事不好掉头准备逃跑,Duilin指挥坦克冲了上去,用他的加农炮和机枪一阵猛打,又取得一个战果。

其余各车都赶了上来,一起开火,把苏联坦克压了回去。此时团主力也稳住阵脚转入反击。Duilin的坦克在攻击一阵以后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决定迂回撤退先去装弹药。Roon家特有的机敏和谨慎起到了关键作用,在退到一条两边房屋在燃烧的小路时Duilin明智的命令停下来,他刚刚透过潜望镜张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隐蔽得很好的反坦克炮阵地已经准备开火了。
“右侧30度!开火!”

在榴弹炮的轰鸣声中那个炮位顿时化为乌有。“我的妈呀,好险!”Duilin擦擦满头冷汗。“还好停下来了,冲进去就完蛋了。”

“我爸常说:你就算会飞也得把路看清楚。”Duilin又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命令驾驶员迅速冲过去。他们补充好弹药重新投入战斗,激烈的坦克战持续到深夜,苏军在战场上留下了八十二辆坦克残骸,Duilin所在营取得了六辆战果。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Duilin抓紧给老爸写了封信,他描述完战斗经过后写到:“这可能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激烈的决斗。”

6月30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这次走在大德意志步兵团最前面的是团长斯托克豪斯上校亲自派去做侦察的一名副官,他的摩托车在开过一个无人小村子的时候遭到了机枪火力的伏击,司机当场毙命,但那个副官却神奇地逃了回来,战战兢兢地对周围的人说道——俄国人就在前面! 表情镇定的斯托克豪斯上校马上让步兵团迅速推进,争取能和对方接上火。终于在格劳德特斯切以北森林边缘地带的小村庄里,斯托克豪斯等到了他一直想要的——铺天盖地的子弹迎面而来。步兵团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对这场东线处女战的残酷程度感到诧异,头一遭就遇上了有坦克支援、单兵火力极强的苏军反击部队。

Ecthelion听到炮声展现出了一个前骑兵连长应有的素质,马上带领两辆突击炮迅速行动,赶到步兵前面向苏联轻型坦克开炮,第3发炮弹准确命中目标,阻止了它。接着又是一发命中弹将第二辆坦克打瘫。突击炮乘胜前进,很快追上了撤退的俄国人并立即朝他们开火,将敌打散。Ecthelion命令突击炮以50公里的时速直接朝敌人的防线冲了过去。俄军的反坦克炮试图阻止他们,2发炮弹在正斜面爆炸,但第三发炮弹却贯穿了,它的右侧装甲。

Ecthelion就觉得像被人猛的揍了一拳,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机里咿哩哇啦的惨叫声夹杂着无线电刺耳的杂音吵得他快聋了。车内弥漫着烟雾,焦糊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过了几秒钟,烟雾从炮弹打出的大洞里散出去一些,并没有着火,惊魂未定的Ecthelion用喉部麦克风向车组成员说:“报告损失!”耳机里惊恐的尖叫变成了污言秽语骂天骂地,没有人回答他。Ecthelion也怒了:“都他妈的别骂了,快报告损失!”

陆续有些小毛病被报了上来,驾驶员安然无恙,装填手磕掉了门牙,炮手捂着流血的腮帮子,车子基本没有损坏。松了口气的Ecthelion继续指挥突击炮战斗,反坦克炮连在他们延滞敌人的时间里也拉开架势和“伊万们”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死死的顶住了俄国人将近两个小时,没捞到便宜的苏联坦克撤了。他们顺势冲进了村子,俘虏了30个苏联士兵和两个军官,以及一架装满弹药看起来非常古老的马车。

步兵团布置了岗哨,在村子里稍事休息。Ecthelion爬出车子才发现胳膊疼得要命,伤口涌出的血已经把袖子浸透了,刚才作战太紧张他竟然都没有发觉。有人来帮他们包扎,大家心有余悸的打量着被反坦克炮弹打出来的大洞说个没完,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没去见上帝。

Ecthelion记起来小时候有人恭维他的母亲,称赞他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孩子,或许被说中了呢。想到这,Ecthelion Von Roon上尉不由得心情大好。

第三章

1941年7月16日,随着Lucia产期的临近,Egalmoth对飞行战绩什么的也越来越不关心了,他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拿到橡叶饰,也好回去。
他代表Jg-51前往第二装甲集群司令部参加陆军空军联系会议,部队的迅速进展和辉煌战果使所有人都感到振奋。在会议结束后,司令部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午餐会,军官们随意吃吃喝喝,聊着天。古德里安对Egalmoth快当爸爸这事挺关心的,专门把他叫过去询问。“你妻子什么时候生?”

“预产期在8月初。”

古德里安很高兴,兴致勃勃的和他的幕僚们说:“我还有一张他学走路时候的照片呢,没想到一转眼也当爸爸了,你和库尔特谁大?”

Egalmoth想想回答:“库尔特应该和Ecthelion一样大。有一年你们来费希豪森,他俩非说我小不和我玩。”

“哈哈哈,你真记仇。不过说到Ecthelion,我刚收到了授予他骑士十字勋章的推荐信。”

Egalmoth雀跃起来:“啊!!!是吗?他干什么了?”

“7月11日晚上他带着他的连抄了俄国人一个师部,俘虏了1200多人外加一个师长。”

“哇,可真有他的!!!”

古德里安看看他脖子上的勋章:“你得努力了,Ecthelion赶上来了。”

“阁下,我可不会轻易缴械的!”

Ecthelion的战功鼓舞了Egalmoth,他在开完会回基地的路上带着僚机拐到明斯克上空打下一架伊-16才心满意足的飞回去。

飞机刚一着陆,他就看见莫尔德斯和联队司令部其他军官手里拿着酒杯站在跑道旁。Egalmoth猜想也许是莫尔德斯升职命令到了。等他跳下飞机,大家一起迎上去,莫尔德斯咧着嘴交给他一封电报:“这是从柏林转到华沙再到军部转了一大圈刚刚收到的。”

电报上写着:Jg-51EgalmothvonRoon上尉能否为一2.7千克健康女孩取一佳名母女均安并均愛你的Lucia及缺名的vonRoon.

Egalmoth低下头,用一只手蒙住脸,所有人都看见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停了一会,他慢慢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花。

“怎么样,老爹?”

“祝贺你了,小猪。”

有人往Egalmoth手里塞了一杯香槟,大家围着他,祝贺他,开他玩笑,叽叽喳喳问着情况。 一个有一张精瘦的鹰脸、金色头发名叫裴特西 彼得斯的军报记者站在Egalmoth身边,记着笔记。

入夜,微风已经停了,气候十分炎热。Egalmoth带着酒意一个人爬到飞机翅膀上看着西方的天空发呆。他虔诚的念了一些祷告词,感谢上苍降生下这个孩子的奇迹。这个孩子是他们在柏林短暂重逢时狂热相爱而诞生的,现在天各一方,他身处俄国荒凉的野外,仿佛就在世界的尽头。狂喜过后的思念真不好受,他一直在想他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小Heinz?女孩和男孩应该会有区别,而且他和Ecthelion也不怎么像。应该长得很像我吧?可是他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还有,他的女儿该叫什么名字呢?刚才他问过司令部伙伴们的意见,这帮家伙乘机叫厨房做了顿大餐,并且把花费记在了Egalmoth账上,吃饱喝足以后大家纷纷迸发智慧的火花,帮他取了一堆又臭又长的俄国名字……

Egalmoth愁得直挠头,就在揪掉了几根头发之后终于决定了,就叫Anneri(神的礼物)

Anneri的诞生果真给她老爸带来了好运,没几天Egalmoth就踏上了前往狼穴大本营领取骑士十字勋章橡叶饰的旅途。 火车摇摇晃晃、嘎拉嘎拉作响,淅淅沥沥的细雨一线线斜打在车窗上,一同去授勋的飞行员涌进餐车开始他们这一年多来最可口,最丰盛,最甜蜜的一餐。 ―批愉快丰满的金发女郎完全满足他们的要求,一再主动为他们倒酒,当他们一边狼吞虎咽的时候,扩音器里送出吹奏乐,有斯特劳斯的华尔兹舞曲,有进行曲以及轻快的饮酒歌。大家挨个和世界上首位突破100次空战胜利的莫尔德斯碰杯,祝贺他获得首枚钻石十字骑士勋章。几杯啤酒下肚,伟大的莫尔德斯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他挥舞着酒杯带头放声高歌。

饱餐了这顿难以置信,如梦境一般的晚餐后,Egalmoth神魂颠倒的回到包房,他打着哈欠倒在干净清爽的铺位上,从行李箱里摸出速写本,翻到画了一半的那一页,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画了起来。自从知道自己有女儿之后他就在做这件事了,他要亲自为孩子画童话故事。这可真是难为了这位新手老爸,Egalmoth从小就对听故事不感兴趣,搜肠刮肚也只知道“小红帽”和“不来梅的音乐家”。火车有节奏的摇晃,再加上刚才喝多了,没画几笔Egalmoth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他给人推醒时,车厢里光线很暗,除了车轮飞快地隆隆作响外四周一片寂静,一个身穿睡衣的大高个儿在他眼前晃动,莫尔德斯对他说:“明天下午接见,穿你全套军礼服。”

“我知道了。”他揉揉眼睛。

“小红帽?”莫尔德斯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速写本,轻笑了一声。“你真有心。”

“我能为孩子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知道我从你身上看见什么吗?Anneri将快乐的长大,有一天你会变成个没出息的老家伙,把公主一样的女儿交给她的丈夫,然后你站在一旁笑着抹眼泪。”

“老爹……你就不能不笑我?”虽然嘴上这么说,Egalmoth伸出手真诚的和莫尔德斯握了握,“谢谢你!”

希特勒的个子比Egalmoth记忆里要矮得多,头发剪的很短,他和每个人握手,颁发勋章。他的脑袋老歪向一边,前面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快要轮到Egalmoth的时候这一印象改观了,希特勒能露出讨人喜欢的微笑,他那向下弯曲的嘴僵硬而紧张,他的眼睛严厉而富于自信,但在他微笑的时候,这种妄自尊大的神气消失了他整个脸儿焕发起来,显得很富于幽默感,还流露出一种奇特的、几乎带着孩气的腼腆。

元首的空军副官朗声说道:“JG-51联队作战参谋官,Egalmoth Von Roon上尉,目前战绩71胜!”

希特勒的手干瘪而粗糙,仿佛还有点肿,他打量着Egalmoth的脸,手握得很紧,从这么近的地方看,他那深凹下去的眼睛呈灰蓝色,有点肿,也有点水汪汪的。希特勒看去很疲倦他脸色发青,前额上、鼻上、颧骨上有太阳晒的―道道黑色,似乎有人说服了他,让他每天离开办公桌到外面呆了几个小时,面对着这张世界闻名的脸,瞧着耷拉下来的头发、尖尖的鼻子、狂热者的冷漠的眼睛和一小撮小胡子,Egalmoth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奇特的经历。

“就是你画的斯大林漫画?”

那是6月30日那天,JG-51联队组织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空中拦截战役,一天之内打下了114架苏联轰炸机,Egalmoth战绩也突破65胜,得意洋洋的他画了一幅包着尿布坐在一堆玩具飞机碎片里哭泣的斯大林,并配了一首打油诗:“明斯克的天空阳光明媚,伊万们的飞机铺天盖地,斯大林伤心的伸手数数,被德国雄鹰打的一架不剩。”这张画被贴在了联队的布告栏上,现在居然连元首都知道了。Egalmoth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的,我的元首。”

希特勒哈哈大笑起来, 同时用他的右膝作一个奇怪而突然的动作:他提起膝盖朝内微微抖动一下。

“你很有绘画天赋,上尉。”希特勒的声音很低,十分平易近人。

Egalmoth紧张的气都喘不过来,一时想不出该说句什么样的客套话:“我的元首,除了开飞机,我就只有画画这么个特长。”

希特勒听了很高兴或者觉得很有趣,他笑出声来,朝内抖动一下膝盖,然后朝下一个人走去。 

离开狼穴前,Egalmoth意外的得知自己被晋升为少校。这个七月对于他来说真是个好月份。

第四章

小Heinz紧紧抓住妹妹的小毯子,一张小脸神情严肃而充满好奇。他的母亲和婶婶仿佛能从他那睁得大大的一本正经的小眼睛里看见Egalmoth:一个身材高大,被晒得黝黑的陌生男人,面容刚强,一身奇怪的蓝衣服,还挂着闪闪发光的有趣东西。他的外貌和声音他都没有映像,却俨然一副做爸爸的神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小妹妹。

小Anneri已经还在熟睡,好像梦到了在吃奶,小嘴不停的做着吮吸的动作。

“我抱她会把她吵醒吗?”Egalmoth小心的问妻子。

Lucy鼓励的拍拍他的背:“不会,她就像你,吃饱了就怎么都吵不醒。”

“哦,我的宝贝。”把女儿软绵绵的小小身体抱在怀里,Egalmoth这才真真切切的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境,他的女儿,他的小小复制品,他要用一生来守护的珍宝已经实实在在的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小Heinz突然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直伸着手要抓住妹妹。“嗨,Pepe,这是妹妹的爸爸。”Mary把儿子抱起来,小家伙还在不依不饶的大哭,在妈妈怀里挣扎着要往妹妹那里去。Mary笑着说:“他老是把Anne看作他一个人的。”

“Pepe是个好哥哥。”Egalmoth拍拍侄子的小脑袋。

午夜,Anneri的哭声吵醒了年轻的父母,Lucia起身给孩子喂奶,Egalmoth一只胳膊支着头看着女儿专心致志的吮吸乳头。“真会吃,将来一定是个强壮的丫头。”

Lucia温柔的看了他一眼:“等你下次回来恐怕都会走路了。”

Egalmoth叹了口气。窗外凄厉的防空警报鬼哭狼嚎的尖叫起来,他下意识的护住女儿的头,小姑娘丝毫没受到打扰,还在奋力吸奶。“你们不躲?”

“不用,这里是郊区。”

“妈的,这里有飞机就好了……”

“别犯傻。”Lucia把孩子抱起来让她打嗝。“我整天就在担心你。”

“我没事,没事……为了你们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你自己知道就好。”

Anneri被放在爸爸妈妈之间,两只小手不停的挥动,Egalmoth轻轻拍着女儿。“亲爱的,我可能要当联队长了。”

“是吗?”Lucy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欣喜的意味。“你现在的联队?”

“嗯,莫尔德斯被禁飞了,当了战斗机总监。他向总监部推荐了我。“

“禁飞?为什么?他不用打战了吗?那么你呢?也会被禁飞吗?”Lucy那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欢喜让Egalmoth倍感心酸。

“我不知道,也许破百了会的。”

“破百啊?那么难……”
“也不是太难,我最高纪录一天击落十一架,运气好的话二十几架也就是几天的事。”

“一想到你要和那么多敌人搏斗我真的很心疼。”

Egalmoth沉默的摸摸妻子的脸,“其实我不怎么想被禁飞,我能战斗好歹能帮上Ecthelion一把。”

Lucia不反驳了,Mary又何尝不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在为Ecthelion担忧呢。她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说:“快睡吧。”

“宝宝还醒着呢。”

“关了灯一会就好了……”

在回前线前,Egalmoth被召唤到了戈林办公室,这位空军大老板比起上次在加莱为他授勋时脸更鼓,身型也更加厚实。但他笔挺的身板倒是照旧。戈林坐在一张超级大的橡木办公桌前,背后挂着巨幅的元首画像。他简单向Egalmoth询问了对目前局势和战斗机部队发展的看法。Egalmoth建议不要将战斗机部队与俯冲轰炸机捆绑,应作为独立军种使用,并且还说不应该过分依赖俯冲轰炸机的近距离对地支援。刚愎自用的戈林对他这样一个卑微少校的见解颇不以为然,他似乎成竹在胸,出人意料的拿出一枚金质带钻石的飞行员徽章戴在Egalmoth胸前。

戈林首先对Egalmoth的英勇称颂了一番,并说这枚勋章代表来自祖国的感谢。然后他突然收起笑容严肃的说:“你作为个人已经足够优秀,但我对战斗机部队总体表现仍旧不够满意,不是所有联队都能像你过去效力过的部队那样富有进取精神,为了使帝国的每一支部队都成为精锐,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你到JG-52去当联队长,你必须给他们注入些精神……”

告别戈林,Egalmoth的心情并不算太坏,能当上联队长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接手的是JG-51这样的精锐,没想到却得到了战绩最不堪入目的JG-52。就在Egalmoth本人三周斩获18胜时,JG-52第三大队整个大队只有30多次,惹得戈林亲自打电话兴师问罪。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他不用生活在莫尔德斯的阴影下,可以随心所欲的领导自己的联队。在回俄国的路上,Egalmoth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红男爵”里希特霍芬的话:“战斗机飞行员的职责就是发现敌机并将其击落,其他一切均是胡扯!”于是他发誓要将JG-52带成无人能及的王牌部队。

事实上士气信心都已经降到冰点的JG-52全体官兵并未对新任联队长抱有多大的幻想,他们刚刚创下一个尴尬的记录:在一天之内损失了联队长和两名大队长,彻底沦为了整个德国空军的笑柄。Egalmoth身上闪闪发光的勋章和辉煌的战绩又能说明什么呢?他一直都在最好的联队作战,想不取得成功都难,换了一支鱼腩部队就不好说了。更何况联队里好几位资深军官对Egalmoth并不陌生,都知道他是一个爱玩,爱开玩笑,喜欢画画并且神气活现的家伙,让这样一个人来领导他们,又能指望多少呢?

因此Egalmoth一踏上JG-52基地,就快被这种沮丧的气氛冻僵了。他知道现在自己讲什么都没有用,重要的是重建他们的信心。不过他还不急,需要多听听多看看。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Egalmoth把所有大队长,中队长都召集到联队部,只是简单的互相认识了一下,并直截了当对他们说:“在我这里,只有战绩才算数,其他的:军衔、职务、资历,什么乱七八糟的统统不作数,技术好,肯动脑筋,胜率高就能获得嘉奖,碌碌无为就得给我让位。明天,把联队部四架飞机编入你们的出击序列,我会亲自考察你们的表现。”队长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第二天,Egalmoth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了,在基地里四处溜达。机场里日常工作做的马马虎虎,飞机维护还可以,后勤补给也凑合,通信保障也能将就,就是一切都松松垮垮墨守成规,得过且过,透露出一股老百姓办事的味道。

第一大队按照作战计划出动,联队部小队作为普通编队也在其中。他们的表现业余得让Egalmoth一眼都看不下去,连他都发现敌人伊尔-2对地攻击机编队了,领航的中队长居然一无所知,负责指挥的大队长慢吞吞的下令爬升占据进攻位置,忍无可忍的Egalmoth在无线电里冷酷的命令:“我是Roon,现在接管指挥权,所有人跟我来。”说着他迅速降低高度,然后掉头拉升杀进敌人编队。

“统统看好了,伊尔-2装甲很厚,机腹是弱点。”Egalmoth竟然视敌人为空气,当场示范起如何对付击落敌机,他冷静而准确的击中了目标的油箱,对方当场爆炸化成一团火球。2中队的中队长是当天表现最好的,他跟进很快,执行Egalmoth命令相当准确,对联队长传授的技巧现学现用,也击落了敌机。

返回基地,Egalmoth当场解除了第一大队那位拙劣的大队长职务,提拔表现优异的第二中队长约平中尉出任。这一手让全联队震惊不已,大家议论纷纷没想到这个王八蛋竟然真的说到做到。第一波议论平息下去之后,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大伙都受够了不中用的头头,全军垫底的屈辱,摩拳擦掌的想好好表现一番。

在头两个星期里,Egalmoth实际上充当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队长角色,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向所有手下传达一个理念:他不会要求飞行员们完成他自己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但他所使用的空战战术是他们需要效仿的实例。

通过一系列的人事变动,Egalmoth建立了一个强有力的指挥作战体系,他不想把时间浪费上表面文章上,宣布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向联队长反映情况,但他期待所有人都拥有很强的纪律感,决不允许把时间浪费在胡乱批评或嘲笑苦累乏味的工作上,每个人都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分派的职责和任务上。Egalmoth向大家保证,无论军阶职位,他都将一视同仁,任何害群之马都将被无情地清除出去。

Egalmoth郑重声称,他的目标是将JG-52变成整个空军最顶尖的战斗机联队,不赞同这一目标的任何人都将在JG-52没有立足之地。他并不只是告诫指挥官和飞行员们这些新规矩,他还走访了联队的每处基地,向技师、装填手、厨师、职员医护人员通信连、情报人员乃至卡车司机们阐述他的想法。在这种强人的带领下,JG-52的面貌发生了彻底变化。随着一次又一次空战的胜利,Egalmoth已经不是新任联队长,而是老总了。

第五章

12月初的天气已经不能用寒冷来形容了,尽管对手的“心脏”离他们是如此之近,但德国人已经不可能再一鼓作气将它拿下,疲惫和严寒不允许已经极度虚弱的德国士兵再度向苏军的战壕发起冲锋,他们实在是太累了,甚至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说前线士兵的苦楚还无法打消将军们前进的念头的话,泥泞的道路和寒冷的天气却使得德军高层不得不对莫斯科城外的进攻叫停,他们打算让几十万日尔曼军人在异国首都城下挖掘战壕、养精蓄锐等待来年春天的到来!现实当然不可能像德国人想的那么简单,让他们陷入困境的不仅仅只有俄罗斯的反击。从瓦尔代高地到莫斯科,再到图拉,几乎每片土地上都出现了身穿白色制服、脚踏滑雪板的红军士兵,朱可夫的目标非常明显,就是要碾碎那些战线延伸过度的德军装甲部队! 尽管古德里安的部队从三个方向将图拉团团围住,但这座至关重要的小城在被围攻了一个多月后依然掌握在苏联人的手里,撇开天气和道路的影响,红军的顽强和古德里安的踌躇都是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直接因素。 

此时此刻,大德意志兵团分散驻扎在了从图拉以东的森林直到文纽夫的那几个零星的小村镇里,士兵们三五成群地挤作一团,想以此来驱赶那来自西伯利亚的严寒。要知道和无情的严寒进行较量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在发给那些一线士兵的冬装中唯一的附加品居然只有一顶羊毛帽!那些最高统帅部的参谋们根本没有想到这场该死的战争居然会被拖进苏联那漫长而又可怕的冬季,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自然就会慢慢地涌进士兵们的心坎里,这对于部队的士气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12月7日,步兵团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士兵们带着失败的屈辱第一次踏上了他们进军以来的回头路。Ecthelion的第16突击炮连作为团里压箱底的王牌奉命最早与苏联红军脱离接触,但最早撤离并不意味着安全。随时有高喊着“乌拉”的俄国人在坦克的掩护下排山倒海的向他们杀来。他不得不指挥宝贵的突击炮同敌人不断的周旋,以掩护步兵撤退。然而这些都需要弹药和燃料,Ecthelion命人把燃料集中在剩下几辆还算完好的车里,叫他们尽可能带上伤员走,其他人跟他步行撤离。沿途仓皇撤退的迹象到处可见:燃烧着的村子、抢来的补给物资、报废车辆的残骸、被士兵们丢弃的武器装备,以及那些可怜的、无所适从的俄罗斯村民,所有的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可怕的画卷!当然,为了活命,Ecthelion可顾不得那么多,他一个劲地带领手下往西南方向上的姆岑斯克赶路。他们之后在拉泊特考夫又遇上了一场硬战,终于在左翼1营和3营的帮助下非常艰难地击退了苏军的攻势。
    在半米深的积雪中苦苦挣扎了十多天后,Ecthelion所达成的最令人敬佩的成就就是没有抛下任何一个还活着的战友。野外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四十度,Ecthelion从未觉得那么冷过,寒风像刀子一样穿透他的身体,除了刺痛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敌人的追击也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放缓了脚步,让他们能在暴风雪里艰难的多走了一段路,终于到达了团部所在的村落

Ecthelion精疲力竭的向团长报到,当他走进那座温暖的木屋已经几乎站不住了。团长霍尔雷恩上校主动扶住他,急不可耐的问:“你们营的伤亡怎样?”
Ecthelion黯然对团长说:“现在2营的状况是从营长到排长都是我一个人在当。还能站着的人只有31个。”

霍尔雷恩上校长叹一声,大德意志步兵团这只昔日风光无限的王牌部队已经被彻底摧毁了,他十分动情的对Ecthelion说:“你留在这吧,现在我手下有经验的指挥官就剩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团长阁下,我最好还是和弟兄们待在一起,他们太累了。”

团长没再勉强,吩咐团部几个士兵拿上一些罐头和木柴给他们送去。然后他拿出一个小包递给Ecthelion:“你弟弟托人送来的……”

Ecthelion此时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弟弟,空军那个……”

“哦……”他接过包,木然的回去了,直到哆嗦着坐到火堆前才想起来应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包里整整齐齐叠着两件有羊毛内衬的飞行夹克以及一包糖果,Ecthelion看着这些东西百感交集。他不知道是因为Egalmoth太神通广大还是纯粹靠上帝保佑,这个小包裹居然能真真切切穿越泥泞和战火辗转来到他手里。Ecthelion很难过,同样只有夏装的Egalmoth必定是倾其所有给他送来这些东西了,在这样的酷寒中他该怎么办?

其中一件夹克的口袋鼓鼓囊囊装着什么?打开一看是一叠照片,拍照的时候还是夏天,Egalmoth夫妇抱着小Anneri的全家福,小侄女可爱的模样,他的儿子在绿草如茵的花园里玩着皮球,还有他的妻子对他温柔的笑着。冰冻的躯体和灵魂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心中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在说:“你一定要回去!”慢慢的,他总算看懂了弟弟的那封短信,上面只是简单说了大家都很好,都在盼着他们回家,最后Egalmoth说我要去高加索地区作战了,愿上帝保佑我们。

“先生?可以收到家里的包裹了吗?”一个叫亨克的小兵怯生生的问他。

“不是,我弟弟是掩护我们的空军。”Ecthelion看看那个小兵,他太小了,是幸存者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已经病了好几天了。Ecthelion把一件夹克扔给他

“穿上!”

“不,先生,这是你弟弟给你的。”

“他是很好的人,会很高兴的。” 

亨克穿上了,瘦弱的身体套着空荡荡的夹克非常滑稽,大伙吃着Ecthelion分发的糖果,拿这孩子开开玩笑,破败的小屋里终于有了些欢乐的气氛。Ecthelion笑着对他们说:“我弟弟的确很壮。”

“就你们两个出来打战?”

Ecthelion摇摇头:“还有我父亲和三弟……”他刚刚才亮堂起来的心又蒙上了阴影,爸爸是师长估计要好点,Duilin呢?他已经完全不敢想了。极度疲劳很快夺走了Ecthelion的神智,他裹着Egalmoth的衣服沉沉睡去,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难得温暖的夜晚其实是1941年圣诞夜,而他不怎么担心的父亲在前几天亲自指挥的那次精彩的钳形攻势中已身负重伤。

一周前,由于博尔霍夫以北的所有德军步兵师的补给公路都处于苏军炮火的威胁之下,Heinrich奉命将对手逼回奥卡河,他用第12和第33摩步团发起了这次著名的钳形攻势。苏军的那个步兵师受到了致命的重击。另一个苏军步兵师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他们的残部被撵回奥卡河对岸。但他在亲自带领部队作战时头部被弹片所伤,为他治疗的主刀医生不得不切除他前额上的大块皮肤。 中央集团军群指挥官克鲁格元帅赶来探视Heinrich,向仍在病床上的他颁发了骑士勋章。

眼下的形式让Heinrich拿着这枚宝贵的勋章也觉得索然无味,从他手下的士兵那忧愁的目光、耷拉着的肩膀、邋遢的军服、肮脏的武器可以看到一种听天由命的劲头儿。德国人想跑在严冬前头进入莫斯科,他们不惜大量流血往前赶,但是明摆着的情况是拿破仑的悲剧已经再度上演了。

由于伤势严重,军医们不得不把Heinrich送回国去,其实他并不太希望这么做,回去就意味着他必须面对眼巴巴盼着孩子们消息的妻子和儿媳,他该怎么向她们描述这里的惨状呢。 

铅灰色的天,大雪纷飞,汽车穿过了白茫茫的空旷平原,司机驾驶着颠簸摇晃、滑行的车往前走。大约走了一小时,透过飞雪,看到一座黄砖圆顶的钟楼就在前面,他们开进一个小镇,镇上成群的士兵来来往往,军用卡车在白木头房子之间的泥泞街道上东倒西歪地开来开去,一些卡车上坐着包扎着血迹斑斑的绷带、脸色发青的士兵,忧郁地朝外盯着看。老百姓,大部分是老妇人和儿童,身上带着雪花站在屋门前,严肃地看着来往的车辆。运送伤员的汽车突然冲进一个泥泞的深坑,车子猛烈的一震,把Heinrich从昏睡中惊醒,头部火辣辣的疼痛差点让他叫出来。

司机和副官都下车了,他听见他们骂骂咧咧掘土的声音,然后是引擎发动的怒吼声,车子又开始摇摇晃晃的前进,Heinrich但愿他的头别这么一跳一跳的疼,简直让他没法思考,出发前医生让他吃的止疼药还在麻醉他的身体,使他一阵一阵的发冷、恶心。昏昏沉沉之际,Heinrich听见外面有人在说:“他还好吧……先把他抬上去……”好像是古德里安,真奇怪?他怎么会在这?等Heinrich重新回到寒风中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真是老朋友。

“你为什么没在指挥部队?”Heinrich惊讶的问。古德里安铁青的脸色并不比他这个病号好到哪去。“你先上火车吧……”好吧,Heinrich已经差不多猜到老友的处境了。

Heinrich睡在卧铺上,盖的垫的都是卧车上毛茸茸的厚毯子,哐啷哐啷的车轮有节有拍地晃来晃去,火车头气喘吁吁的厉声哀号,陈旧的火车座套和绿色帘幔的气味,在漫漫长夜中列车滚滚向前的震动这一切都使他浸沐在不安的胡思乱想中。

门开了一个缝,走廊上橘黄色的灯光照了进来,古德里安提着一个酒瓶和两只杯子站着门口。“你可以喝酒吗?”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一股倒霉劲。

“当然!”Heinrich要副官把他扶起来,就这么斜靠着和古德里安谈话。

“你确定可以喝酒?”

“威士忌的效果可比那些药片好多了。”他们俩都没再说话,各自闷头喝了一大杯,Heinrich终于开口问了:“怎么被撤职了?” 

古德里安对他说了前不久和希特勒那次徒劳的谈话,柏林那些装模作样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的冬季装备展览,被哄得团团转的希特勒对前线状况的愚昧无知。

“吃晚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他身边,尽我所能的把前线生活的细节告诉他,但是他和他的宠臣们觉得我只不过是夸大其词。后来我又建议他能调一些在前线经验丰富的参谋军官担任幕僚……”

Heinrich冷不丁的插嘴说:“捅马蜂窝了……”

古德里安没有回答。

一种被出卖的悲愤感涌上心头,前线数十万德国军人的鲜血和生命在柏林那些老爷们的眼里比起他们平步青云的台阶是不值一提的,而那个“英明伟大”的元首还在所谓的世界帝国的迷梦中沾沾自喜。

第六章

即便到了来年春天,俄国战场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双方都被陷在无法自拔的泥沼里,空军被浓雾所笼罩,临时机场无法使用,到处又冷又湿,衣服随时能挤出水来。Jg-52联队在枯燥恶劣的环境里士气消沉,战士们各显其能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Egalmoth也被湿漉漉的空气打蔫了,手下只要不太过分,他也就不怎么管。实际上他自己也在胡闹,因此Jg-52这个新崛起的精锐部队的中枢展现给突然造访的凯塞林元帅的是一幅极其震撼的场面。

飞行员地勤们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打牌赌钱,有些喝得醉醺醺的,有些四仰八叉的在睡懒觉,还有的围成一圈大呼小叫的给在摔跤的选手加油起哄。Egalmoth斜叼着烟卷,没戴军帽,蹲在一把椅子上和几个列兵甩着扑克,他脚下的泥地上全是酒瓶。这下整天笑呵呵的“阿尔贝特大叔”也笑不出来了,他怒气冲冲的带着幕僚杀向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

还是Egalmoth反应最快,他像触电那样弹跳起来,撕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全体集合!”距离他近一些的纷纷响应,丢下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跑到老大身后站好,远处摔跤那帮人还没听见呢。有人跑过去大声喊着:“别闹了,别闹了!快集合!”

“哎哟!妈呀!”过了好几分钟Egalmoth这个队才总算站好了。

“你们……”空军元帅气得把权杖在手里拍得啪啪直响,“Roon!你和你的士兵知不知道现在在打仗!”

“报告元帅阁下!知道!我们已经打了两年战了!”

“看看你们的样子!简直就是耻辱!”凯塞林彻底爆发了,他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吐沫星子横飞的把Egalmoth足足骂了一个钟头。

“要我是你就会告诫我的手下,即便装也要装得像个德国士兵的样子,如果换做帝国元帅来,看到这个德性会如何?”

Egalmoth一脸严肃,表情绷的像块铁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元帅阁下,我想我们拿不出可以承受帝国元帅先生体重的椅子!”所有人哄堂大笑,有些人都笑得蹲在地上了,只有Egalmoth还翻着白眼看着天空。

“你!!!”凯塞林脸涨得发紫,直喘粗气,憋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母,索性抄起元帅手杖朝Egalmoth脑袋上咣咣敲了两下!

终于结束了突击视察,联队司令部全体毕恭毕敬的送元帅离开,凯塞林冷冰冰的跟Egalmoth Von Roon握了握手,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这个小王八蛋太可恶了,戈林那个笑话差点让我憋得尿裤子,不过当着那么多人我可不能笑,祝你好运。”

“元帅阁下,那么我们可以放假吗?”

“不能!”

哎……看着凯塞林越开越远的汽车,Egalmoth摇摇头对下属说:“真是个抠门的老家伙。”

“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该干嘛干嘛!”这就是Egalmoth Von Roon,一个不怎么标准的东普鲁士人。

第七章

被打残的第七装甲师终于在三月里被装上火车,运回法国休整。去年夏天他们出发的时候,整个师的人员装备足足用了12列火车来运输,现在他们还没有塞满一列。离开了残酷的战场以及地狱般的俄国严冬,幸存的士兵们都倍感欣慰。他们互相谈论着在俄国的经历、彼此的家庭,以及登车时发给他们的食物,这些食物要比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所得到的强得多。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睡不够的样子。这种宁静感令人非常愉快。

坐在温暖而又舒适的列车里,看着窗外闪过的俄国风光,这片Duilin他们曾驾驶坦克走过的广袤土地再一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坐火车穿越这片土地,他们只用了2天,而之前的进军却让他们花费了9个多月痛苦的时光。当初跨越这片大地主要是在夏季,它显得非常好客,而现在它被覆盖在一层严酷的冰雪下,冷得要命。他们还对俄国人不断推出新部队的能力倍感惊讶,无论德国人歼灭或俘虏他们多少人总有新的苏军师被组建起来。 显然德国人对苏联压倒性的人力优势一无所知。

然而Duilin根本没有精力去操心这些事,在离开法国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要看见哪个姑娘身材颀长,体态轻盈,一头鬈曲柔润的浓密金发往后梳,他就往往把她当成艾丽卡。他现在在医疗车里碰到的这位护士小姐就让他的浑身神经不由的感受到震动。那个艾丽卡的替身穿着白色的护士服,照料着一群无法动弹的伤员,在这些饱受折磨的人眼里,她就好像圣洁的天使。事实也是如此,她为他们做一些必要的事情,在痛苦难当的时候握着他们的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额头给予鼓励和安慰。她的温柔对于这些大兵来说往往比药物更加重要。

Duilin小心的避开躺在地上的人,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林克。林克半睁着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每呼吸一下仿佛都要耗尽力气。Duilin很难过,将近两年的时间挤在同一个狭窄空间里相依为命的四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他和林克了。他蹲在朋友身边,小声叫他:“嗨,Bubi,求你了,不要死……”林克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努力的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护士小姐忙过来赶他走:“他刚刚注射过吗啡,不要打扰他……”

“护士小姐……”Duilin近乎绝望的看着她。“拜托你,小姐,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护士小姐用满怀同情的语气答应了Duilin。

他满心愁苦的回到座位上,在亲眼目睹了数百人丧生和重伤后,他急需找到一些东西将前线的一切抛之脑后。于是他闭着眼睛开始打盹,脑袋里盘算起休假计划。

他们在华沙待了几天,Duilin终于能洗澡了,用肥皂把全身上下洗干净,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医生帮他处理了手脚上的冻伤,他顺便又去看望了一次林克,医生说他的炮手必须留在华沙等情况好转才能继续转运。林克依旧昏迷,Duilin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之间的永别,他陪了他一会,茫然的离开了病房。

“你又来看你的朋友吗?”

Duilin转过身,看到那个假的艾丽卡,她换掉了护士服,穿着一身国防军制服。她太漂亮了,十全十美的鹅蛋脸,宛若秋水般的蓝色大眼睛,浓密的金发

“小姐……”Duilin规规矩矩的摘下军帽,向她致意。不得不说洗刷干净换上一身崭新军装的Duilin着实晃了那姑娘一下,虽然面容憔悴,但他依旧是一位达佛尼斯般的俊美青年,眉目秀雅气度温润,若不是身穿军装佩戴勋章,很难把他和残酷的战争联系起来。

“小姐,您有空吗?”Duilin开口邀约。“呃……”可能是觉得唐突,他想了想说:“我想问问林克中士的情况。”

“我……我正好换班……”

他们找了一家小饭店,只提供烤得很硬的肉和做的十分别致的鸡蛋,Duilin还点了香槟。

“林克他……”Duilin开口问。

“其实情况还好,高烧已经退了,上午还喝了一点汤,舒曼博士认为比较乐观……”

“那就好,那就好。”Duilin松了口气。

“你们关系很好。”

“我们被塞进同一个罐头里两年了,林克是个了不起的炮手。”

“我能理解。”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Duilin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海蒂 施耐德。”

“Duilin Von Roon!”他们握了握手。Duilin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的兄弟。”

“这是我的职责。Von Roon?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姓氏。”海蒂对他也充满了好奇。

Duilin腼腆的笑笑,“如果你看到的是一个飞行员的话,那是我哥哥。”

“哦,不,好像是步兵团。”

“啊,Ecthelion,我的长兄。他和Egal都拿到了骑士十字勋章。”

“真了不起。”

“真正了不起的是你,海蒂,你是位勇敢的女性。”

“你也相信战争必须让女人走开?”

“不不,但是男人们流血是为了让女人们幸福。”

“那么女性也有义务帮助他们。”

这时候饭店里那台质量很不好的收音机里传出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德国歌曲:“号手啊,今夜你可别吹那准备战斗的号角。”柜台前的波兰老板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扭动旋钮,把收音机换了个波段。海蒂脸上掠过一丝不满。

“这位先生,请你换回去!”Duilin嚷道。

老板板着脸,收音机又开始呜咽:

“我要和她欢度又一个良宵,然后我们要在离别前说声再见,莉莉-马莲,我将永远把你怀念在心头……”

Duilin和海蒂交换了一下目光,对于Duilin 来说这首歌意味着在大德意志步兵团服役的哥哥。而海蒂眼里噙着的泪水似乎说明了很多东西。Duilin什么都没问,只是给她递去一块手绢。

“谢谢你。”海蒂擦了擦眼角。“很抱歉,这首歌老让我想起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吗?Duilin的心沉了下去。“他一定也很想念你。”

“或许吧。”海蒂叹了口气,“保罗的僚机最后看到他的时候飞机在燃烧。”
这只是这场大屠杀中最为平凡的不幸……

“我哥哥也被打下来过。”Duilin笨嘴笨舌的想要安慰她。“我们都觉得他活不成了。”

“他很幸运。保罗死后我就参加妇女辅助队了。”她朝他展开笑颜,在Duilin看来宛如冰峰上出现的晨曦。“那么说说你,你的未婚妻在家乡?”

Duilin摊开双手,“我没有未婚妻。在波尔多我喜欢过一个姑娘,但是我不认为她对我有意思,而且,你知道法国人是怎么野蛮对待和我们要好的人的。我不能那么做。”

晚饭后他们在周围逛了逛,华沙这座饱受战火蹂躏的城市和Duilin幼年来游览时留下的印象已截然不同。Duilin给海蒂描述了当年的场景:一条条街都是三四层高的老式砖房,楼下一层统统是店铺。有成千成万的犹太人,有的在狭窄、铺了卵石的街巷人行道上溜达,有的从窗口探望,有的在店铺门口坐着,街头巷尾,一群群留着胡的人在大声争辩着,做着手势。许多男人穿着长衫,要不就穿农村的长靴、罩衫,戴着便帽,也有的男人穿着齐脚脖子的长黑大衣,戴着黑帽,玩着街头游戏的孩们跑来跑去,男的戴着小帽,穿着短裤,女孩们穿着整洁的各种颜色的上衣,他们的母亲一边看着他们一边闲聊着。现在他们都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黑灯瞎火的街道。

“你后来还来过吗?”走到医院门口时海蒂问,“我是说1939年那次。”

“没有,我那时在西线看法国人踢球。不过Ecthelion他们团是第一批攻进华沙的部队。”

海蒂用悦耳柔和的嗓音说:“你很幸运,有那么好的兄弟,看得出来你很崇拜你的兄长。”

Duilin看向她仰慕的眼睛清澈而天真,虽然他已经有二十来岁了,可是眼睛还像个聪明的男孩。他愉快的说:“有机会你可以见见他们,Egalmoth会很乐意为你画像呢。”

海蒂碰了碰Duilin的手,她的纤指有点冰冷,“谢谢你,我今晚过得很愉快。”他们挨的很近,Duilin甚至能闻到她的发香,真是令人难忘的感觉,年轻的少尉不禁有点想入非非。

“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吗?”他问。

“当然……”

Duilin沿着路蓝色路灯照耀下空无一人的长街回去了,口里还哼着莉莉 马莲。这首如怨如诉的德国情调过浓的曲调不知怎的凝聚了乱世男女悲欢离合的那种甜酸苦辣的滋味,以及一个即将踏上征途的士兵在黑暗中求爱寻欢时那种难言的哀愁。不过这种求欢的乐趣正是Duilin现在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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